看见冒出头的嫩笋,顾兰时把背上竹筐随便放在地上,只听“吧”一声响,鲜嫩的笋子被掰下,丢进筐里。
裴厌和刘大鹅分开,各自挑了一根竹子,一个拿斧头一个拿柴刀,哐哐就开始砍。
顾兰时离他俩远了一点,今天来得巧,竹笋挺多的,弄满一筐不成问题,不过他还想挖点野菜,竹笋采半筐就行,这两天裴厌不去镇上,掰太多他们三个吃不完,放两天就没那么嫩了。
要说这么嫩的笋子,焯过水晒干,比夏天那会儿晒的笋干更好吃,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还是多采一些为好。
家里很多活不用他干,心思就全放在柴米油盐这些东西上,他始终觉得,只有吃好了,干劲才能足。
“留神。”裴厌吆喝一声提醒,顾兰时和刘大鹅知道他要推竹子了,纷纷抬头望过去,见竹子的方向没有对着他俩,就没挪动。
裴厌最后一刀砍下,随手一推,长竹携带着凌厉风声轰然倒下。
紧接着,刘大鹅也吆喝了一声,他面前的竹子朝另一个方向倾倒。
削砍竹枝不着急,多砍几根再去弄,砍竹子的动静再次响起,顾兰时单手拎起竹筐边走边掰细笋。
比起砍树,砍竹子要轻松许多。
等顾兰时采了一筐子细笋,又拔了不少野菜放在竹筐最上面,沉甸甸装满后,裴厌和刘大鹅各自砍了三根竹子,正在削竹枝,长的竹枝捆成一捆,拖下山晒干能烧柴也能绑扫帚。
因竹谷比常去的那两片竹林更远,就没有贪多,今天主要是顾兰时说想来掰笋子,才顺道过来的。
两个汉子肩上扛起长竹一端,顺便把捆竹枝的麻绳头勒在肩头,一同往山下拖。
顾兰时背着竹筐跟在后面,沿着来时路返回。
因路远,路上歇了两次,等回来后,裴厌和刘大鹅没有进院子,直接拖着长竹去院落东边的空地,那里已经有一堆竹子,是昨天砍的。
今年想再买四五十只鸡仔养,可不得先把鸡圈鸡窝搭好,正好东边有这么一片空地。
不止鸡圈,想年底多卖几头猪攒钱,今年还要多养几头猪。
裴厌把地方都划出来了,东边院墙和山壁中间这一片地方,前头用篱笆围一片地方来养鸡,后头能垒两个猪圈。
因去年有公猪打架咬架的事,今年他打算除了那头老母猪,其他猪圈中间用木头隔开,这样一个圈里能养两头猪,还能防着打架。
要说后院的猪圈已经垒好,不方便改动,外头还没开动的两个猪圈可以弄成四个小的,只要肥猪长大以后能转动开就行。
只是那样的话,无论从山上背回石头还是起泥墙,都比较费事,弄个木头栏到底轻便些,不用费很大力气,猪养到年底也就卖了。
他甚至见过有人养猪连猪圈都没有,在后院随便搭个顶棚,打一根桩子,用麻绳把猪拴起来,就那么养,猪吃了睡睡了吃,在粪泥里滚,也长得挺大。
他俩养猪肯定不会这样,有猪圈隔着,好歹能把猪粪挡一挡,不会把后院弄得那么脏。
“歇歇,填填肚子再忙。”顾兰时提了茶壶端了米糕出来。
刘大鹅和裴厌各自坐在一根竹子上,路远确实有点累。
裴厌接过茶壶,给他和刘大鹅一人倒了一碗热茶,顾兰时坐在旁边的圆石头上,他还好,一筐笋子沉是沉,但能背动。
“下午还去?”他拿了一块米糕吃,顺便问道。
半碗热茶下肚后,裴厌擦擦唇边的水,点头说:“去,再砍七八根竹子,明天再剖竹片。”
不多弄几根回来,不够的话还得再上山,太麻烦。
“嗯。”顾兰时应一声,又示意他把米糕碟子端过去,让刘大鹅也吃。
太阳渐渐大了。
晌午饭吃过以后,刘大鹅煮猪食,裴厌在院里剁泡发的马齿菜,顾兰时进西屋摸鸡蛋。
二月已经过半,没有之前那么冷了,外面的母鸡母鸭偶尔会下几个蛋,最近蛋价回落,降到了七文钱。
日子实际没有太大变化,活还是那些活,只不过干活的人多了一个,再没有那么繁重。
*
夜色笼罩,烫过脚后,顾兰时打着哈欠上炕,困得眼泪流出来,擦掉后直接钻进被窝。
被褥昨天晌午晒过,软和温暖,没有烧炕也不冷。
照常是裴厌出去倒洗脚水,这原本是夫郎媳妇的活,但两人自成亲后就如此,习以为常了,都没觉得不妥。
月色如水,从窗外照进来,没点灯也能大致看清屋里的陈设。
顾兰时沾着枕头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不想没多久,裴厌钻进了他被窝。
他眼睛都没睁开,配合着抬腰分腿,这七八天有点忙,夜里顶多亲一阵子摸一会儿,知道裴厌是馋了,因此再困都没拒绝,反正多数时候都不用他动弹。
一路亲到肚子上,埋被窝里忙碌的裴厌忽然一顿,他看不到,于是伸手摸了摸。
“怎么了?”顾兰时没等来该发生的事,困倦的声音响起。
裴厌径直从他上方钻出被窝,撑着身体,带了一丝不确定开口:“你最近吃胖了?”
顾兰时睁开困乏的双眼,声音也不高,说:“可能吧,肚子上肉多了,今年过年吃那么多肉,不胖才怪。”
他自己早就发现了,说着,顺手摸了一把裴厌肚子,还是硬邦邦的几块肉,说实话,没有他胖了的肚皮那么好摸。
他又打个哈欠,说道:“最近我也没怎么干活,可不就胖了。”
“晌午你不是睡了一阵子,还是想睡?”裴厌声音低沉沉的。
顾兰时浑然不在意,懒洋洋开口:“不是有老话,春困夏乏秋打盹。”
他说完,因为太困,忍不住催促道:“还做不做了,要么就抓紧,赶紧进来,不然我就睡了。”
裴厌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为他如此大胆的话感到惊讶,夜里两人独处时,总有些亲热话会说出口。
“你好像不是胖了。”裴厌低声说道。
顾兰时不以为然,甚至有点烦他这么絮叨,开口道:“不是胖了还能是怎么,总不能我肚里长个东西吧。”
沉默在蔓延,后山本就寂静,一旦不说话,就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黑暗中,顾兰时忽然睁开眼,伸手摸上自己肚皮,总算反应了过来,结结巴巴说道:“胖、胖了?”
“你最近吃的挺多。”裴厌依旧撑在他身体上方,一条一条道:“也能睡。”
“最主要的,红钿颜色深了,比之前更红。”他又问道:“兰时,你自己没发现?”
顾兰时人是懵的,下意识摸了摸眉心,屋里有铜镜,但平时他梳头才去照,也不怎么留心看自己模样。
红钿只是一条画一样的竖痕,细细的,摸起来没有凸起或凹陷,眉心肌肤平滑,什么都摸不出来。
两人都知道,双儿眉心的红钿一个是和汉子区分开来,另一个,多数双儿有身孕之后,红钿颜色都会加深,红艳艳的,甚至细痕也会变宽一点,鲜亮又好看,很多有经验的人一眼便知晓。
“也不一定。”顾兰时干巴巴说道,这件事想是想过,可陡然砸到头上,他有点措手不及。
裴厌在他旁边躺下,伸手摸了摸小肚子,似乎也在努力接受突然而来的情况,好半天后才开口:“明天,去找草药郎中把把脉。”
“嗯。”顾兰时眨巴眨巴几下眼睛。
夜还早,被窝里的两人却没了睡意。
第194章
隔壁清水村就有个草药大夫,把脉也是会的。
太阳出来以后,裴厌和刘大鹅说一声,就带顾兰时出门了,他俩没声张,也没说去哪里。
刘大鹅话少,不是爱说闲话的,东家没说他也没问,独自干自己的活。
一进村子,迎面就碰上竹哥儿和花惜霜。
竹哥儿挎着篮子,见到哥哥很高兴,说:“兰时哥哥,这么一大早,做什么去?”
“去转转。”顾兰时糊弄了一句,又问:“你俩去挖野菜?”
“嗯。”花惜霜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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