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想想要怎么摆你的摊。”郁年放下手里的书,让田遥推着他去了后院。
“你想去卖做好的成菜,那你就要考虑,一是天气越来越冷了,什么时候做,怎么样保温。”郁年很冷静地看着他,“在那里做工的人,平日里是怎么吃东西的,吃的是什么,对你要卖的东西,他们的心里有没有什么预期。”
田遥张大了嘴,他以为要去摆摊就像他去集市里卖东西一样,只要交了钱,就开始卖,完全没有想过还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多去那边看看,看他们现在有什么需求,现在正好是饭点,你要不要这会儿就去看看。”
田遥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那我这会儿去看看?”
郁年点了点头,目光温柔:“去吧。”
田遥走出了医馆门,朝码头边走去。
周老这会儿才抬起头:“把人说通了?”
郁年笑了笑:“他太紧张了,给他找点事情做也好。”
“你心态倒是还好。”周老还是有些佩服郁年,有种泰山压顶而来也面不改色的魄力。
“我现在只希望能快点把腿治好,那样就可以帮他做很多很多事情了。”
周老点了点头:“明天就开始吧,再多等两天,我怕是他晚上都会睡不着。”
郁年嗯了一声。
田遥听了郁年的话,往码头边走,走出来之后才想起,他为什么要出来呢,他以前就在那里干过活,他对那边的生活也很熟悉,来这边干活的人大多都穷苦,干的也都是力气活,吃得也多,在这边的摆摊的小贩也都是卖些饱腹感强的东西,比如馒头 ,比如大饼,除去这两样,这里基本没什么摆摊的人。
这些人一般都会带些自己家做的咸菜,又耐放又下饭,所以他们一顿饭的成本也就几文钱。
所以如果他们要在这里摆摊,价格订得太高肯定是无人问津的,如果太低,那他们摆这个摊子就没有意义。
田遥心事重重地回了医馆:“郁年,我回来了。”
郁年嗯了一声:“有什么收获吗?”
田遥叹了口气:“有。”
“郁年,我觉得在那里摆摊不是个好选择。”田遥说,“一是在那边干活的人,大都是家里很穷的,根本就舍不得花钱。二是就像你说的,天冷了下来,保持菜的温度就成了最难的一件事情了。”
郁年点了点头:“你考虑的东西是对的,所以你想怎么做呢?”
“我想咱们要换个方式,不能想着去赚那些穷人的钱,要去赚那些有钱人的钱。”郁年扬了扬眉,“你说得对,所以……”
“上次我去卖果子,能去那里买东西的,大多都有闲钱,也更喜欢新奇的东西,所以去那里摆摊会更好一些。”
郁年摸了摸他的头发:“好,那咱们就解决了一个问题,现在就来解决另一个问题,用什么去摆摊,怎么样解决冬天保温的问题。”
田遥的头发都被自己揉乱了:“好难啊郁年。”
郁年只是笑了笑:“那你最近就要操心这件事了,我相信你能解决的。”
田遥只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有点重,从一件事烦恼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因为上次田遥自己偷偷上山的事情,现在郁年不再允许田遥自己一个人回村子里,田遥说不能住在周老那里,郁年就说他们可以去之前遇到宋耀那里去赁个小屋住着,田遥死活不同意,他对那个地方膈应得很,那里的人鱼龙混杂的,谁知道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的。
最后还是周老出来调停:“你们不住一间房不就行了,再这么争下去,腿还治不治了。”
最后田遥没办法,决定在医馆里住下来,他跟郁年没有睡一间房间,而是选择在医馆的正厅里搭了个木板床。
第二天一早,田遥起得很早,但周老比他起得更早,田遥一早就闻到了后院里传来的药味。
“周老,这么早吗?”田遥穿好了衣裳,发现周老已经穿戴整齐,这会儿守在药炉,“我帮您看着火候,您再去休息一会儿吧?”
周老却摇了摇头:“不用,你看不好这个火候,多一分少一分都没有用。”
田遥就不敢动了,蹲在周老的身边:“周老,您有多少把握啊?”
“你没带回来这个草药前,四成,你带回来这个草药就有八成。”
田遥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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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眨眼睛,八成,也就是还有两成是不成功的,但他不敢说什么,在医者面前说他医术如何到底是不好。
周老扇了扇风,才说:“一会儿开始了,你就不要进房间里了,等我出来你再进去。”
田遥抬起眼睛:“我不能看吗?”
周老点头:“是,你要是在这里的话,会打扰到我,我需要绝对安静,绝对专注。”
周老站起身来:“对了,你去把今日歇业的牌子挂出来,今日不接诊了。”
田遥点了点头,只能说好。
没一会儿郁年也起床了,田遥赶紧过去帮他洗漱,看见周老带着东西进来,他愣住:“周老,连早饭都不吃了吗?”
“不能吃。”周老放好东西,端着刚才熬好的药递给郁年,“喝了我们就开始了。”
郁年端着药碗,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饮而尽。
周老看了田遥一眼,田遥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门,他没有走得太远,只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田遥只觉得四周都安静得过头了,他像是什么都能听见,又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了,眼神空洞地盯着面前的地砖,看到了缓缓从地砖上爬过的蚂蚁,用小小的身躯,驼着比它大好多的一块饼屑,慢慢地朝前爬去。
在一片安静中,他听见了郁年已经压抑过,却根本没有压住的痛哼。
一瞬间田遥的心都拧紧了,而这痛哼却不止一声,他想站起身来,但发现自己的腿这会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他的手死死地扣在台阶上,听着郁年一声又一声的痛呼,手上的力气已经大到将台阶生生地抠出了两个洞,他的指尖也是血肉模糊。
不知道等了多久,像是从日头初升的时候周老就进去了,这会儿日光已经全部照到了田遥的身上,里面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随后就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田遥抬起头,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借住了周老摇摇欲坠的身体,周老也是面色苍白,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他被田遥揽住,声音有些发颤:“扶我去坐着。”
田遥赶紧把他扶到一边:“周老,您怎么了?”
周老只是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过是年纪大了,歇一会儿便好,你去看看他吧。”
田遥迫不及待地起身,看到周老确实只是累了的样子,才转头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的第一眼,就看到在床边的那个原本装着温水的木桶,木桶里面现在是一片殷红,原本白色的帕子,现在一丝白色的痕迹都没有。
田遥有些不敢去看郁年了。
他的眼睛已经全被泪水蒙住,像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最后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也终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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