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宴席十分简陋,所以他晚上收拾的时候也没剩多少东西,倒是窝头剩了不少,还有他悄悄藏起来的两个鸡蛋。田遥把鸡蛋打散,给郁年蒸了个鸡蛋羹。
他捡了几个窝头包好放进自己的背篓里,又烧了热水,从坛子里拿出一颗咸菜头,切碎了。
窝头和鸡蛋羹放在热水上温着,咸菜放在一旁,端进了房间里。
郁年的睡姿很板正,一夜了好像都没动弹过,田遥又看了一会儿,穿好鞋子,踏着月色上了山。
直到天光大亮,郁年才醒过来,醒来之时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看到床头的馒头,才想起,昨夜已经换了住处,这里是他的新家。
窝头已经有些凉了,热水在秋日还是凉得快,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硬皮。
他废了一点劲坐起身来,伸手够到了窝头,另有一点咸菜,应当是就着窝头吃的,令他意外的是,居然还有一碗鸡蛋羹。
郁年端着鸡蛋羹,还残存着一丝的温热,他蒸鸡蛋的时候应该放了点猪油,郁年顺着边舀了一口,吃起来油香滑嫩,这算是他这么久,吃过的最好的东西了。
他的眼眶有些热,他喝了一口快要凉了的水,勉强把心里的酸涩压了下去。
田遥的家在槐岭村的最深处,靠着槐岭的大山,这里很安静,只有些虫鸣鸟叫。
郁年记起田遥说自己今天要上山,一个哥儿,天不亮的就上山打猎吗?
山野危险,不知道他一个哥儿要怎么护着自己还要带回来猎物,郁年想起自己听说的那些关于田遥的传言,也知道,一个哥儿要自己活下去是很艰难,所以做出有些事情,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都是为了活下去。
这么想着,他觉得自己手中的这碗蛋羹,重俞千斤,最后这碗蛋羹,他也只吃了刚刚开始的一口。
第 4 章
田遥趁着夜色,上了自己家后面的那座大山,那山可是宝藏,里面什么都有。
田遥的爹田铭生前是个猎户,他常对田遥说,要对山神保持敬畏,要怀着感恩的心去接受大山给的馈赠。
他走到自己之前做的陷阱里,里面果然有一只蔫了的野鸡,许是饿了这些天,瘦得很,往常他要是有这种收获,都是要送去镇上卖钱的,今天这只鸡,这样瘦,那就拿回家给郁年补补身体吧。
他顺手把野鸡放进了背篓里,继续往深山里走,想看看能不能有其他的收获。
他的爹爹就是猎户,他这一身打猎的本领都是跟爹爹学的,虽然小爹常说哪有哥儿打猎的,却也没有阻拦他们。
也幸亏爹爹都教会了他,不然他一个哥儿,不是饿死,就是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天色将明,从林寂静,田遥却并不怕,他从小就在这片山里跑,甚至在山里还比在家里自在。
秋天到了,动物也出来得少了,田遥就只抓到了两只兔子,倒是最后一茬的榛蘑和别的山菌捡了不少。
见没什么收获了,田遥想今日还要去镇上,索性也就不等了,直接准备下山。
走到山腰,在他回村的必经之路上,听见了几声犬吠,很微弱。田遥走近了去看,是一条狗吐着舌头,喘着粗气。在它的旁边,还有一条小奶狗,跟它的瘦骨嶙峋比起来,小狗胖乎乎的。
大狗奄奄一息,田遥凑近了看,发现它的肚子上,四肢上都是血淋淋的伤口,槐岭山很大,在最深的深山里还有狼出没。小奶狗灰色的毛上沾上了很多血迹还有树叶灰尘,不知道大狗是怎么护着它,还把它养得这么胖的。
它趴在地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田遥,田遥心一软,在大狗祈求的目光下,把小奶狗抱了起来。
大狗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慢慢地挪了过来,轻轻地舔了舔田遥的手,田遥又把小狗放到它的跟前,它又舔了舔小狗,最后闭上了眼睛。
看着死去前的眼神,田遥也实在狠不下心让小狗在山林里自生自灭,把它带回去,还能跟郁年做个伴,就是再多一张吃饭的嘴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养大之后还能看家护院,说不定以后还能上山陪自己打猎,倒是也不算太亏。
田遥把小狗放在旁边,用自己的柴刀挖了个坑把大狗埋了,才抱着小狗下山。
他笑了笑,家里已经添了两口丁了,以后会更热闹的,真好。
回到家里,他先去房里看了一眼郁年,郁年又睡着了,他也没吵他,找了几件自己不穿的衣裳,给小狗做了窝,又给了点水给它喝。
郁年本就浅眠,听到他回来,就睁开眼睛。
田遥像是献宝一样,把狗递到他的面前:“我给你找了个伴儿,我不在家的时候,就让它陪你。”
郁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狗,跟寻常的狗长得不太一样,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条狼犬,只是因为年幼,所以看起来还有些温顺乖巧。
“我刚在山上捡到的,大狗没了,我就顺手带回来了,跟你作伴。”田遥洗干净手,“我要去一趟镇上,你要去外面坐会儿吗?”
郁年点点头,田遥便把他抱了下来,让他坐在自己平时爱坐的摇椅上:“这里离镇上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我会快点回来,你确定不要解决一下吗?”
郁年没有表情的脸难得地崩了一下,田遥看他的耳根有些红,又不顾他的拒绝,强制地带着他去了茅房,帮助了他解决了一下。
田遥帮完他,从一边的房子里找到两张皮子,是爹爹在世的时候就处理好的,他本是想自己成亲的时候拿来用,铺床或者干别的都行,但这会儿家里太穷,只能先卖了拿来应急了。
他走之前,把水壶,碗都放在郁年能够得着的地方,说:“饿的话你就稍忍忍,我脚程很快,回来再做饭。”
这会儿天光大亮,微风伴着阳光落在这小小的院子里,田遥把他连人带椅子一块儿搬到院子里,在他的腿上搭了个毯子,又把小奶狗的窝挪到了他的腿边。
“好好看家啊。”田遥出了门,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槐岭村离镇上不算太远,田遥的脚程又快,所以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镇上,镇上的人永远都那么多,田遥走了好几道巷子,才找到一家收皮子的店。
老板跟田遥相熟,从前田爹爹就是在这里卖皮子的,所以老板见田遥过来也不太意外。
“老板,你还收皮子吗?”田遥把自己卷起来的皮子放到老板的面前。
老板细细展开,这一看就不是田遥的手艺:“这是你爹生前做的吧?”
田遥点了点头,有些窘迫。
“我馋你爹爹那几块皮子好久了,终于也能让我捡到一次了是吧。”老板拿了钱匣子过来,“我知道你的难处,能守着这么久已是不容易,我价钱上肯定不会亏了你的。”
老板是实诚人,又实在是田爹爹做的皮子太好,所以直接给了他五两银子,田遥拿着钱,知道老板给的价实在不低了,又把一只灰毛兔子给了老板当做添头.。
他拿着钱,回头看了好几次,才深吸了一口气离开店里。
五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田遥掰着手指算了算要买的东西,给郁年买两身衣裳,家里的调料也都没了,还有很多零碎的家用也需要买。
田遥的爹田铭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槐岭村的,是逃荒到这里的,后面又娶了同样是逃难的小爹,最后在槐岭村落了户,所以并没有分到田地,自然他们的粮食都是用买的,不过就算没有地,他们也需要交赋税,有田地的按照田里的产出,五十税一,他们这些没有田地的,就按照家中的人口,来交税银。
田遥存的那些银两,本来是想另起两间屋子,再存两年,买几亩地,他虽然不会种地,但能找到帮种帮收的人,大不了就是付点工钱,但那也算是自己的立身之本吧。
好在在他赔钱之前税已经交过了,不然这还真是难办。
可惜,辛苦攒来的银子全赔了出去,田遥想还是应该再往深山里走走,能打到别的猎物的话,至少能再有几两银子的入账,这样这个冬天也就能过去了。
田遥到了成衣店,看了两身成衣,颜色鲜亮,布料柔软,但就是价贵,田遥想了想,不如买布匹,去村里找婶子们给做,要便宜划算很多,剩下的料子还能做别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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