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落下泪来,语音有些哽咽,这次没等闻迁拦住他,便跪下道:“恳请五殿下,救救小的母亲和姐姐,若五殿下这次愿意伸出援手,帮小的母亲姐姐逃出生天,小的以后甘愿当牛做马,报答殿下恩情。”
闻迁沉默良久,道:“既如此,你可知七弟将你母亲和姐姐安置在何处?”
青岩泪眼模糊的摇了摇头,道:“小的也不知具体在哪,只知道我母亲姐姐,是在湄州被抓走的。”
闻迁沉吟片刻,道:“这样,你不必再担心,今日等你一回去,本王就立刻命手下亲兵去替你查你母亲姐姐的下落,七弟的几个亲信……本王也大概知道是谁,想必不日就会有消息,如今他还要仰仗你在父皇身边替他做事,想必还不敢真的把你母亲姐姐如何,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心了。”
青岩闻言,大喜过望,磕起头来,嘴里直道:“多谢五殿下,多谢五殿下,殿下若真能救下小的母亲姐姐,再造之恩,小的永生不敢忘记。”
闻迁赶忙扶他起来,道:“不必如此,谢秉笔有如此孝心,神明在上,若是见了只怕也不免感动,本王帮你也是理应的,何况你今日肯登门告诉本王这些,与本王也已有大恩,本王心里很感谢你。”
青岩忙道不敢当,闻迁才道:“你回宫去,如常当差便是,七弟那边,能敷衍就敷衍着,若敷衍不了,便先依他的命令行事,先别叫他察觉出不对。”
青岩惊讶道:“这……可若是七殿下,再要小的和万岁说些中伤殿下您的妖言,小的……”
闻迁道:“说便说吧,方才谢秉笔不是也说,父皇身边现如今还有七弟的人吗,便是你不说,他们也会说,本王行得正坐的直,又何惧谗言中伤,谢秉笔还是先以保全自身为重,若再有什么麻烦,可以叫人告诉本王,本王自会替你做主。”
青岩感动道:“王爷君子之义,小的今日见了,实在钦慕。”
又低声道:“此行回宫后,皇上身边若有什么消息,小的也会托人带给五殿下的。”
闻迁眉目微微一动,却没有答话,只是笑着含糊过去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天色微昏,青岩方才告别。
等他的背影在宣王府花园小径上消失不见,方才两人所坐的亭下花丛灌木后才走出来一个人,身形有些圆润,面蓄短须,却竟然是闻迁的舅舅,靖安侯齐锡元。
齐锡元走入亭中,在闻迁面前坐下,闻迁道:“舅舅如何看?”
齐锡元执了一颗白子,在棋盘上落下,哼了一声道:“见风使舵,首鼠两端之辈罢了。”
闻迁沉默了片刻,道:“舅舅的意思……是觉得他说的话可信?”
齐锡元道:“他说的这些,咱们不是早都知道?万岁心中选定的储君,除了殿下您,再无他想,这本就是明摆的事,还用得着他说吗?”
闻迁道:“这个暂且不论,我是说此人与七弟反目,有投靠我之意,这到底是真是假,会否是别有用心?我总疑心……毕竟此人从前伺候了七弟多年,会不会是诈降?”
齐锡元道:“他就算伺候过容王,可如今连个瞎子也瞧得出来,这大位将来必是殿下您的,宫里这些软骨头的阉货,临阵倒戈,卖主求荣的难道还少了么?如今他见殿下得势,自然前来攀附,这又有什么奇怪?”
闻迁道:“但他说父皇在宫里半个月没有去瞧平哥儿这事,的确和本王在宫里的线人报出来的消息一样,本王本就觉得这事不太对,如今可见父皇的确已经受人挑唆,对我生了芥蒂了。”
说着眉宇紧蹙起来。
“养心殿……当初四哥那样费劲也没法伸手进去,铁桶一般的地方,连母后平素也打听不到半点消息,七弟一贯不声不响,却有这般能耐,一个谢青岩不够,父皇身边竟然还有别的他的人手,若再这么长久下去,再亲的父子也怕小人离间,何况父皇本就多疑,这大位……以后父皇当真还会传给本王吗?”
齐锡元道:“要舅舅说,殿下您就是太多疑了,皇上若是真对您起了芥蒂之心,这趟离宫去清河行宫避暑,又怎会带着您一起去呢?皇上分明还是宠爱您的。”
闻迁越听他说,脸色越沉,道:“父皇若真信任我,就该留我监国,何况七弟也是一样要去的,怎就能见得父皇宠爱我更多些?”
他说着,起身在亭中踱了两步,道:“舅舅,我已仔细想过了,如今的局面,看似对本王有利,可拖久了,必会生变,就是父皇真的立了本王为储,本王也不敢久坐这储位,君不见这天底下做了十年二十年储君之位的,有几个有好下场?何况父皇如今仍迟迟不愿立我为储,父皇是狠心多疑之人,先前百官催他立储,他已经对本王心生不满,如今本王结党谋储的罪名,多半已经在父皇心中定死了,只要本王多一日在这个位置上,他只会忌惮本王一日胜过一日。”
齐锡元听得心里有些发毛,肥厚的嘴唇颤了颤道:“这……哪里就有这么厉害了,殿下,您不会是真的下定决心,要……”
他没敢说下去,改了话头道:“殿下,宁王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您可万万要三思啊,这一步走下去,可就回不了头了,您一定要慎之又慎……”
闻迁却只回眸冷冷望了他一眼,道:“舅舅岂不闻,生局拖久了,也会变成死局,这次父皇离宫,只命了傅恭率青牛卫全军护驾,并未让夏忠仁也带虎贲卫跟着,这是还顾忌着仍未抓到温留,怕他带着温家残部叛逆,趁京城空虚反扑,才让夏忠仁留守京城的,这样的机会,只此一次,若是错过了,下次就未必会有了,舅舅若是害怕,只管抽身罢了,本王所做与你无干,若事不成,我一人领死便是,与舅舅无干,本王不逼你。”
齐锡元脸色发苦,道:“殿下莫生气,您瞧瞧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呢?殿下若能成事,臣也不巴望着能沾您的光,可若不成,难道皇后娘娘和臣、齐家就能不被皇上问罪么?”
闻迁面色稍缓,重新坐下,道:“不是本王逼舅舅,舅舅想一想,父皇前几天才刚刚杀了罗延,这就是要开始打压齐家的先兆了。父皇多疑,当年应王死了,便忌惮温家,生生一帖药灌残了二哥,如今温家树倒猢狲散,又该轮到谁?舅舅以为父皇扶持傅家,是为了制衡谁?”
“父皇和母后离心已久,若本王不能继位,舅舅想想,齐家将来会是个什么下场?您不帮我赌这一回,是可以图一时安乐,可却无异于饮鸩止渴,本王行此险招,不止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母后,为了您和舅母啊!”
齐锡元有些动容,终于咬了咬牙道:“罢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不敢把头拴在裤腰带上,也博不来泼天富贵,既殿下决心已定,几处大营的人马,前些天便已经秘密调遣,如今都已候在京外山上,只等殿下一声令下,殿下但要做什么,我等只管誓死追随就是了!”
闻迁道:“好!将来我若能登大宝,必不负舅舅今日情谊!”
作者有话说:
老五是最像狗皇帝的儿子,所以狗皇帝才喜欢他,又喜欢又害怕。感谢在2022-11-20 16:31:56~2022-11-21 18:1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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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山有惊鸟
潜华帝御驾动身离宫的前一夜,养心殿里是青岩上夜。
他在暖阁里斜倚着小榻浅眠时,隐约听见寝殿内间里传来潜华帝的声音。
多年的习惯让他几乎是立刻便清醒了过来,只是见另外两个跟着他一起上夜的小内侍还沉沉睡着,便没有叫醒他们,只是独自起身撩了帘子进了内殿,远远的轻唤了一声:“万岁?”
但却没有人回答他。
床上潜华帝仍在低低呓语着什么,他隐约听见了几个字,面上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却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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