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晚今日夜里,或者明日天明,汤家会派人前往京城,你要留心记住出去的有几人,相貌如何,等人出发后,守在京城回江宁的水陆路,等他们回来,便将其拦下,带回来见殿下。”
又再三叮嘱道:“切记切记,不可惊扰于民,不可惊动官府,只要拦截这一队人,千万不可错抓,不可漏抓。”
傅松亭将他的吩咐在心中默记了几遍,确认不会有错漏忘记之处,才道:“是,都记住了,属下这就动身。”
傅松亭转身离去,青岩看了闻楚一眼,却见他目光沉沉正望着自己,不由笑道:“殿下不问小的为何如此吗?”
原来昨日青岩故意向闻楚卖了这么个关子,是因他心知肚明,等跟着闻楚回京后,大约过不了多久,闻楚便要封王,出宫建府,而自己却有师父商有鉴相帮,会留在宫中。
二人即将分别,他和闻楚的主仆情份也要到此为止了。
而闻楚却还什么都不知道,仍然蒙在鼓里。
……至于往后,闻楚对那大位,无论有心无心,争与不争,自己即便能暗中相助,也不会再如同今日这般,与他日日相伴了。
与闻楚阴差阳错、歪打正着的一番孽缘,自然也好彻底了解。
不知怎的,青岩心里竟悄悄松了口气。
饶是如此,他也没料想到,昨日献计,闻楚半句也不多问,就肯言听计从信任于他。
青岩本来便不是狠心冷血的人,自然不免隐隐心生愧意。
闻楚对他的心意,他并非半点不知,有时也会觉得自己有些辜负了他——
无论是这少年人的情爱,还是信任。
可他毕竟还有自己的路。
一心难许二主,若总得愧对一个,那也只能是闻楚了。
帮他这最后一回,一了孽缘,二偿情分,回京后,他做他的七王爷,自己做自己的谢内官。
他走他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
青岩面上仍是那副低眉敛目的奴婢姿态。
这些年来,他早已修炼的喜怒不形于色,心中一点念头流转,闻楚又如何能察觉?
“我既答应了你,又何必多问。”闻楚道,“我自然信你。”
作者有话说:
上半年家里爷爷去世,加上三次元一些琐事和卡文,一直写不出来,鸽了很久,给读者老爷们磕头了!
这篇文还是不想草草完结,也不想辜负的,已经把大纲重新捋了一遍,现在大概才写到一半不到的位置,最近会努力更新,如果大家等得费劲,可以先养肥着。
感谢等待这个故事到现在的读者们!祝大家看文愉快,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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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林家主母
却说林有道被杭州府代为看押于大牢后,并未发生傅松亭担心的他于林有道官官相护之事,想来正是如闻楚所料,正因担了看守责任,反而受起掣肘,即便有心相助林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倒是整个林府上下,并不曾叫人前来寻衅质问,上上下下十分安静,井然有序,若非青岩早叫傅松亭在林府后门留了眼线,知道他家已叫人出去通风报信,只从表面看起来,林府倒还真是没有半点异常。
这几日闻楚青岩等人,早打听得林府家中主事的除了林有道、便是林有道的夫人汤氏,其弟林有路是个十足十的纨绔,并不得什么实权。
听闻这位汤夫人极为厉害,算账管家,皆是一把好手,其性情也谋断果决,不似寻常女子娇柔,那林二老爷林有路虽然吃喝嫖赌、鱼肉乡里,十分蛮横,连哥哥的教导也只左耳进右耳出,却独惧这位嫂夫人,每每见了她,便如老鼠见了猫般,要落荒而逃。
只是那日到杭州林府门前时,人员冗杂,青岩并未如何留心这位汤夫人,只依稀记得似乎是位秀雅端庄的贵妇人,如今林府大难临头,汤夫人的夫婿被钦差捉拿,林府却如此沉得住气,倒叫青岩在心里高看了汤氏几眼。
未免夜长梦多,青岩和闻楚商议过后,第二天一行人便与杭州那位贺知府辞了别,押送着林有道前往江宁了。
而在他们出城前的一个时辰——
那位汤夫人,也正悄无声息的换了便装,乘了车马往江宁去了。
汤夫人坐在车厢中忧心忡忡,眉宇紧蹙,右手却轻抚着下腹,神情有些阴郁。
马车颠簸着,汤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长长叹了口气。
随行的丫鬟知她心思,在旁柔声劝慰道:“夫人不必过于忧心,老爷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的。”
汤夫人又叹一声,道:“你不明白,那捉拿老爷的钦差,乃是当今圣上的第七子,当日府门前迎接时,我观其人,便不似从前那些容易打点应付的,以他的身份,若真狠下了心肠要整治老爷,哪里是那样容易善罢甘休的?”
那丫鬟平日虽一贯跟着汤夫人,却并不似她自小在父兄耳濡目染下对官场这些门门道道清楚,只恼道:“凭他是什么皇子、什么钦差,老爷又没犯什么过错,替皇上勤勤恳恳办差,又是朝廷命官,他怎能没凭没据的抓人?难道是仗着咱们好欺负,没人撑腰不成?”
一个丫鬟,即便挂心主家,这般说话也已放肆得紧,很是不该,几乎全无规矩可言,可不知为何,汤夫人却全然不曾责怪她,反倒还握住了她的手,柔声无奈道:“盈珠,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万不可在外人面前胡说,以免招祸。”
汤夫人本就出身江宁汤家,她父亲是上一任的江宁织造,兄长子承父业,她自己则是林家主母,对织造局那看似光鲜亮丽皮子底下的一团污糟,岂能不知?
只是这些涉及朝廷阴私,盈珠即便不懂,她也不能解释,只能缄默不言。
盈珠道:“奴婢知道,只是心疼夫人罢了,您好容易又有了身孕,这才没诊出两日,老爷尚且不知,便被钦差捉走了,都是这个钦差……”
原想说都是这个钦差不好,却又想起方才汤夫人不让她议论钦差的是非,只得改口道:“说到底,夫人既然已经叫了人回江宁报信,又何必一定要自己动身?眼下您才刚得喜信,正是要悉心静养的时候,如此车马劳顿,若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好?”
原来汤夫人嫁到林府,已有近十年,却始终未与丈夫育有子女。
其中缘故,说来话长。
林家历代家主虽然大多短命,林氏一门后人人口却颇为兴旺,到了林有道林有路的父亲这里,府中除了正夫人所出的一对兄弟,里里外外少说还有七八个妾仆所生的少爷、五六个小姐,至于流落在外没名没分的,更是不知凡几。
这么一大家子人,热闹是可想而知的,是非不断,亦是可想而知的。
汤夫人嫁入林府后,没多久,公公便得了急病撒手人寰。
林有道的一屋子庶出兄弟尽管不敢打织造局的主意,却都盯着林府偌大的家产,个个都觉得那些东西里,该有自己一份,都虎视眈眈,不肯罢休。
汤夫人才刚嫁入林府,就要眼睁睁看着丈夫家业被这样多人七一口、八一口的分去,哪里肯依?
她在江南也是有头有脸名门所出的小姐,一贯好强,素不肯服输,又有家学渊源,公公早死,婆母又性软,她也就顺理成章做起了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
整整四五年的光景里,林府后宅你方唱罢我登场,汤夫人睁了眼在跟人斗,闭了眼在算计人——
后来终于累了,便总想,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日子终竟是看不到头的。
有些事就是如此,越盼,越不如人所愿,等终于如人所愿了,却也早已不盼了。
后来汤夫人骤然发现,偌大的林府不知何时,已经再没有敢不知死活觊觎家产的人了。
就连敢和她顶嘴的人,也没有。
她和丈夫把最后一个庶出的妹妹嫁了出去,那妹夫家在辽东,妹妹的嫁妆足有十几箱,但林夫人心知肚明,这十几箱里,真值钱的东西,左不过也就只有个三千两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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