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弈没想到湛宸会把决定权交到自己手里,这也太给他这个王妃面子了吧?!
张伯用视线打量着萧令弈——质子在侯府内院活得艰辛,到了淮王府,却有这样高的话语权。
老侯爷和世子昔日那样苛待他,萧令弈恐怕一步都不想再踏入侯府。
萧令弈却笑了笑,说:“去告诉你家老侯爷,安齐英的婚礼,我与淮王殿下一定会到。”
·
侯府大婚当天,赴宴的宾客依次入席,人数远少于永安侯原先预想。
柳安踪迹全无,明面上说是畏罪潜逃,东宫又从中运作,这才勉强把安齐英保了出来,但朝中臣子个个都是人精,知道侯府正在风口浪尖上,生怕来了婚宴惹出一地鸡毛,干脆寻了个借口推辞。
今日来婚宴的,多是与东宫侯府交好的那群人,勉强把婚宴的体面撑了起来。
“淮王府的马车到了。”
在府门口迎接宾客的永安侯脸色一沉,艰难挤出个笑迎了上去:“王爷王妃大驾光临,令侯府蓬荜生辉啊。”
湛宸:“侯府的府门修好了?”
永安侯:“劳王爷挂怀,已经修好了。”
萧令弈:“毕竟是永安侯府的门面,碎了一地也得修好啊。”
永安侯:“……”
明知是侯府门面,你二位当日还让人踹烂了?!
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卑恭:“王妃说笑了。”
萧令弈和善地笑:“我与王爷备了贺礼,算是贺令郎大婚的心意。”
永安侯看了一眼淮王府备的贺礼,只顾着看礼物有多少,全然没注意到贺礼旁的几个侍卫。
这些贺礼由王府四个侍卫护送,随着送礼的人流进入侯府内院。
入席时,萧令弈被湛宸带到主位的席位上,这是宾客席最尊贵的位置,如果太子来了,就该是太子来坐。
安齐澜还活着的消息已经刻意透露给了东宫,湛宇本人没到,他的人必定已经藏在宾客中。
今日这场婚宴,颇有鸿门宴的意思。
湛宸泰然自若,坐在他身边的萧令弈已经在吃小甜点了。
一口一个桂花酥,不亦乐乎。
“你的乐竹呢?”
他才留意到萧令弈身边少了乐竹的身影。
“我让乐竹去接虞太医过来。”萧令弈看着侯府内喜庆的场面,“今日不能没有虞太医啊。”
这时金石带着一个始终低着头的“侍卫”回到湛宸身边。
“马上就要拜堂了。”萧令弈对那个“侍卫”说:“你很快就能亲眼看到安齐英的新娘。”
扮作侍卫的安齐澜抬起头,看到与永安侯坐在一起准备受新人礼的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妾室秦姨娘。
他方才从永安侯身边路过,虽然被金石用手暗暗挟持不能有出格言行,但他从父亲身边路过时,尽己所能地抬起头——父亲却没有认出他。
侯府没有一个人发现,安齐澜活着回来了。
这一切都让安齐澜感到恐惧——难道萧令弈说的都是真的?他的存在已经被抹去了吗?
“吉时已到!”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一身喜袍的安齐英隔着一段红绸牵着新娘步入众人的视线之中。
新娘手中执着一把却扇,遮掩姣好的面容,但安齐澜站的位置正好在新娘的侧面,这把却扇遮不住新娘的侧脸。
他亲眼看见,眼前的白家姑娘,安齐英要娶的新娘,和他曾经的未婚妻李小钰一模一样。
连脸颊边的痣都如出一辙。
安齐澜如遭雷击,呆在原地。
“一拜天地!”
“慢着!!”
安齐澜冲到这对新人面前,他在众人反应过来前,上手直接扯走了新娘手中的却扇!
白梦歌的脸庞毫无遮掩地展露在安齐澜眼底。
白梦歌眼底划过惊恐,待看清夺扇之人后,又转为不可置信,在认出的那一刻,眼眶忽然溢出眼泪。
“澜哥?”
她唤出这两个字,把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安齐英和秦姨娘都怔在原地。
“小钰,你不是死了吗?怎么成了白家的小姐,怎么嫁给了我弟弟?”安齐澜一字一句地逼问:“你还记得与你有婚约的人是我吗!?”
李小钰被他的质问砸得羞愧,却又惊喜地确认眼前这个人就是她日夜思念的安齐澜,她扯下头上的婚冠,上前抱住安齐澜:“你活着?你活着!”
“我情愿死了!也好过今日亲眼看着你嫁给我弟弟!”
安齐澜将李小钰推到地上,安齐英回过神来,挡在李小钰前面,他张口便道:“我哥早就死了,你是哪来的疯子?!来人,把他轰出去!”
“疯子?”安齐澜大笑起来,他转头看向永安侯:“爹,你也觉得我是疯子吗?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儿子死在十年前吗?”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射在永安侯身上,形同千万句质问。
“我的长子,十年前…十年前就死了!”永安侯对着安齐澜说,“你是谁?我不认识!”
秦姨娘眼珠飞速转动,今日外人这么多,要是当众承认了安齐澜的身份,那安齐英如今拥有的一切都会被安齐澜夺去!
“哪来的疯子来装侯府的嫡子!”她冲上前斥责道:“你是想爵位想疯了吧!快点把他赶出去!赶出去!”
侯府的仆人当真冲了进来,要将安齐澜当做一个生人赶出去,然而等他们看清安齐澜的面容时,下手却犹豫了起来。
十年前,安齐澜二十五岁,面貌已经成形,十年后的今日,往昔认识他的人还是可以一眼认出他。
安齐澜当年做世子时,待人宽容温厚,远比安齐英得人心,这些下人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大公子,念及他从前的宽待,居然默契地选择旁观。
婚宴的宾客里也有人认出了安齐澜,与安齐澜一起长大的几位公子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就算是这样,永安侯依然不肯承认他的长子活着回来了。
“你现在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萧令弈走到安齐澜身边:“你瞧,你这十年,纯粹是在给害你的人做嫁衣。”
“萧令弈,又是你!?”安齐英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开始烦躁,他想像王府大婚那日对他动手,刚抬起手,一只筷子穿空飞来,射穿了安齐英的手掌!
众人循着筷子飞来的方向望去,淮王正悠闲自得地握着酒盏,眼也不抬,声音慵懒:“好好听王妃把话说完。”
众人:“……”
谁敢造次,就是想跟安齐英一样的下场。
有湛宸镇着场面,萧令弈无人能挡。
“这侯府只有一个人永远记得你。”他对安齐澜说,“那个人是你的娘亲。”
王府的侍卫扶着避世的侯府主母李氏出来,李氏从安齐澜“死”后便在内院单独辟了间房子清修,不问世事多年,如今看到安齐澜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李氏双眼含泪,生怕这是一场梦境。
“这么多年,你娘亲一直以为你是真的死了。”萧令弈看了一眼永安侯:“用嫡长子设局假死,却瞒着她的生母,看着自己的发妻被失子之痛折磨十年之久无动于衷,侯爷真是够狠心啊。”
安齐澜一直以为当年的计划母亲是知情的,如今才知自己错得离谱至极。
他跪倒在李氏面前,又悔又恨。
“什么假死?什么设局!王妃是要重提齐州之事吗!?”永安侯情急之下,已顾不上场合:“我的长子早就死在齐州,死在宁家人手里!你为了给淮王府脱罪,连这种话都敢编出来!那我就问你,就算我要设局,我又怎么可能牺牲我的嫡长子去涉险!”
此言一出,便有人点头称是,侯爵贵族极重嫡庶尊卑,嫡出的长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永安侯又子嗣单薄,就算他真要让一个儿子假死来设局,也不可能去牺牲嫡长子。
萧令弈冷冷一笑:“李夫人和宁国公年少时曾有过一段无疾而终的婚约,你强抢了李夫人,却又做贼心虚,怀疑李夫人和宁国公藕断丝连,这其中又有秦姨娘栽赃陷害来推波助澜,只要借着这点猜忌击垮主母,姨娘和他的庶子自然就能坐享爵位与富贵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