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酒了?”谢离皱眉,“谁给他喝了酒?”
汤致低声回道:“郗大人自己要的,说自生病以来,约有一二月没有碰酒了,实在馋得慌。”
谢离默了默郗真发烫的脸颊,问道:“睡了多久了?”
“才刚睡下。”
谢离点头,挥手让汤致下去。
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谢离坐在床边,摸着郗真微红的脸颊,又摸了摸他的脖颈。郗真颈间滚烫,触手滑腻如凝酥。谢离有些爱不释手,顺着郗真的脖颈摸来摸去。
郗真被他弄醒了,将他的手拍开,道:“干什么?”
谢离俯下身,含着郗真的唇瓣,品着他口中甜津津的酒味儿。
“才吃了饭就睡觉,胃要不舒服的。”
郗真睁开眼,迷迷蒙蒙的,眼中一层水雾。谢离对他这副模样爱得不行,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一下又一下。
“别睡了,陪我说会儿话。”
谢离脱掉外袍,躺在郗真身边。他随手将帐子放下来,掩住了床榻之上的风光。
屋子里静得很,只有衣料摩擦的细碎声音。
谢离抓着郗真的一双手,力气大的要勒出印子。郗真想收收不回来,骂谢离两句他也不理,只抓着郗真的手不肯放开。
郗真索性不看他了,将眼睛闭上。可谢离就在他身边,低低的喘息声钻进他耳朵里,叫他半边脸都烧红了。
不知道闹了多久,郗真彻底没了睡意。他从床上下来,用铜盆里的温水洗了手,才拿起戒指重新戴上。
谢离半倚在床边,衣裳松散。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郗真的身影,眼中翻滚着的情欲叫他少了几分禁欲,多了几分肆意风流。
郗真看他一眼,往一边榻上坐了,道:“照你说,满朝文武有谁能将均田法这件事办好?”
谢离懒散道:“我想让程涟和赫连月一起去。”
“他们俩?”郗真道:“他们俩一贯不和啊。”
谢离却道:“赫连月为人正直,能为民请命,他推行均田法可以最大程度地为百姓做事。而程涟,八面玲珑,处事圆滑,他可以处理来自世族和各地刺史的为难。他二人一起,正正好。”
郗真没说话,他才将程涟调离赫连月那里,这会儿两个人就又凑到了一块。
“放心吧,”谢离道:“程涟一心想往上爬,这样好的立功机会他不会放过的。”
郗真点点头,这才罢了。
谢离理了理衣衫,道:“程涟如今也是五品京官了,行事也尊重许多,不再像以前一般处处以色侍人。”
郗真不认同,程涟行事尊重,只是因为他身价不同往昔,所以有了挑拣的资格罢了。
在谢离眼里,程涟以色侍人是很不堪的。但要程涟看来,这就不算什么,只是一种往上爬的手段,同拍马奉承,贿赂交易差不多。
在郗真眼里也一样,不然当初有谢离什么事儿。
谢离看着郗真,忽然问道:“如果换了别人是太子,你是不是也会为了往上爬而曲意逢迎?”
郗真抿了抿嘴,看向谢离,笑的无比灿烂,“那当然啦,比起太子殿下,谢离算什么。”
谢离面色微沉,郗真哼了一声,“自讨没趣,说的就是你了。”
谢离没话说了,半晌,他道:“以后和程涟少来往吧。”
郗真哼笑一声,没有理他。
“说真的,”谢离道:“程涟此人不可信。”
“我知道,”郗真摆弄案上的花瓶,道:“但我现在姑且还算程涟的靠山,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对我怎么样。”
“说起来,”郗真看向谢离,道:“我在宫里待了那么久,也该出宫去了吧。”
谢离枕着迎枕,道:“我说呢,你今日忽然忽然喝起酒来了。看来想喝酒是假,想出去才是真的。”
郗真走到谢离身边,道:“我也不能总待在东宫吧。”
“有何不可?”谢离问道:“兴华街的宅子也不过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你在京中无亲无故,何不留在东宫?东宫上下任你差遣,比在山上还自在。”
谢离伸手去摸郗真的脸,郗真哼了一声,拍开他的手,道:“不许碰我!”
谢离勾起嘴角笑,越发显得风流肆意了。
大雪漫天,阮氏祠堂之中,手臂粗的藤条一下一下落在阮玉英身上。他只穿着单衣,藤条落在他身上一下,就浮起一道血棱子。
上首坐着阮同光,他的神色隐在明灭不定的灯烛之中,看不清神色。
阮玉英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执法的阮氏六叔问他,“你可知错?”
阮玉英张了张口,声音沙哑,“玉英不知。”
阮氏六叔皱眉,藤条又一次落在他身上。
阮同光抬手,阮六叔停下动作。祠堂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阮玉英压抑着痛苦的呼吸声。
“你这又是何必。”阮同光声如叹息。
“我就是不懂,”阮玉英看向他高高在上的兄长,一身的骨头不能弯折,“为何有人生来尊贵,有人生来卑贱?”
他声音沙哑,看着阮同光,十多年的贵族教养给不了他答案,辞藻华丽的锦绣文章给不了他答案,他看向他的兄长,希望他的兄长能给他一个答案。
阮同光无法回答。
外头的大雪扑簌簌落下,掩去了这片土地上的苦难和疮痍。阮玉英俯首,三个响头磕在地上,声声可闻。
“你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答案,”阮同光道:“为了一个找不到答案的问题,你就要背弃生你养你的家族吗?”
阮玉英没说话,但他的姿态已经给出了回答。
他走出阮氏祠堂,冒着大雪,身上只有一件单衣。
阮氏六叔扔下藤条,“阮玉英,你可别后悔!”
大雪纷纷落在阮玉英的肩膀和发梢,在大雪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
“阮玉英,九死不悔。”
作者有话说:
有点少哈,谢谢阅读!
第47章
今日没有风雪,太阳挂在天边,投射下惨白的光。没有雪,但是有风,日光一点也不暖和,冷冷地挂在头顶。
穹顶高悬金碧辉煌,早朝的殿中文武大臣中分站两边,端庄肃穆,一声不闻。
“昨日,阮大人上书,献上二十四条完善均田法的条陈,真乃字字珠玑。”陛下心情不错,悬在眼前的冕旒也掩不住他的愉悦。
底下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看向了阮同光。
“诸位爱卿看看吧。”陛下面色和煦,将一本奏折拿去给众人传阅,笑道:“阮爱卿金玉阮郎之名天下皆知,如今看来,你这弟弟也是志存高远啊。你二人当得起阮氏双壁之称。”
阮同光面色平静,只拱手道:“陛下谬赞了。”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上书的是阮家那位有名的浪荡子阮玉英。
可不管上书的是阮同光还是阮玉英,总归都是阮家的人。这让许多大臣看向阮同光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先出了个郗真,后又出了个阮玉英,这郗氏和阮氏,是打算和世家们分道扬镳了?
“朕欲让阮玉英与赫连月等人一道前往推行均田法,并赐丹书印玺,予以便宜行事之权。”
大臣们没有反对,陛下也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直接拍了板。
大臣中一递一个眼色,打着眉眼官司。
御史台中的一个御史出列,道:“臣有本奏,臣弹劾太子宾客郗真,骄横跋扈,目无遵纪,与太子殿下起卧一处,坐太子步撵行走宫中,令百官伏谒道傍。此巧言令色,傅粉承恩之流,人人得而诛之!”
陛下眉头微皱,另有一个年轻官员站出来,道:“陛下明察,郗大人出身九嶷山,乃无双国士。太子殿下一片爱才之心,尊之重之,是为千金买马,欲招揽天下良才。且郗大人为太子殿下遭受奸人毒手,以致身体病弱。殿下知恩图报,这才让出太子坐撵。何以在叶大人口中,郗大人是以色媚上,太子殿下就成了那宠爱佞幸之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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