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身,趴在谢离身边。
谢离还睡着,头发散在枕边,肩膀上有郗真咬的齿痕,重重叠叠的,都是血印子。
这样深的痕迹,一看就是郗真有意报复。
郗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抓了谢离几缕头发,在他耳朵边编小辫。
如果谢离是个女孩子就好了,郗真心想,那他就可以把谢离娶回家,他们两个还可以生小孩儿。
生小孩儿,生小孩儿......郗真嘴里嘟嘟囔囔,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干什么呢?”
他吓了一跳,手中的头发掉下来,掉在谢离耳边。
谢离拿在手中看了看,道:“你还会编头发?”
“那当然。”郗真道:“你不要乱动,一会儿缠乱了解不开。”
“解不开才好。”谢离刚醒,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听在郗真耳中,十分磨人。
谢离抓过郗真的头发,与自己的头发纠缠在一起。他抓得紧,郗真吃痛,叫道:“不闹了,快松开!”
谢离不愿意,他拿出刀,将两个人的头发斩断。两缕头发缠绕在一起,落在谢离手中。
“你干什么!”郗真气死了,一边掐谢离一边看自己的头发。
谢离躲开他的手,倚在床头,将两缕头发编在一起。
“你在做什么?”郗真看着谢离的动作,歪头整理自己的长发
谢离声音缓缓,道:“这才叫,结发同枕席。”
郗真一愣,抿起嘴,笑意都从眼睛里漫出来。
门口传来敲门声,郗真与谢离各自穿了衣服下床。谢离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逢辛。
逢辛收回敲门的手,目光上下打量着谢离,算不上善意。
谢离微微顿了顿,随即越过逢辛,走出去了。
逢辛进屋,一眼就看见了凌乱的床榻。郗真正挽着袖子在铜盆边洗脸,身上宽松的寝衣掩不住欢爱的痕迹。
逢辛低下头,道:“少主,属下有事回禀。”
郗真拿起布巾擦手,道:“说。”
“先前少主吩咐我去查谢离的身份,”逢辛道:“我便让人去了九嶷山一趟。”
郗真在桌边坐下,道:“如何?”
“查不出来。”逢辛道:“属下无能,只知道谢公子年幼便上了九嶷山,此前的事情都无迹可寻。”
郗真皱起眉头,“那白露夫人呢?”
逢辛摇头,“这位白露夫人更是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
郗真面色渐渐严肃起来。
“不过,属下并非一无所获。”逢辛道:“白露夫人身边的侍女,似乎与先周有些关系。”
“先周?”郗真更惊讶了。
大概二十多年前,大周的最后一任皇帝被人毒死在宫中,自此开启天下无主,众杰逐鹿的乱世。大周的皇族四散而逃,如今不过偏居一隅,仗着所谓正统的名头,骗吃骗喝罢了。
“难道白露夫人是大周皇族?”郗真沉吟道:“怪不得谢离说他母亲是低嫁。”
逢辛见状,便道:“少主,谢离很可能是先周遗族。他上九嶷山学艺,争夺嫡传弟子之位,其中缘由,不堪深究啊。”
他原本以为谢离不过是郗真的玩伴,是他的娈宠,不曾想,谢离此人身份如此复杂。这样一个危险的人,怎么能让他继续待在郗真身边!
“少主,”逢辛道:“咱们不如擒了谢离,送给燕帝和重明太子,当做您的投名状。”
“不行!”郗真立刻否决了。
逢辛心中微沉,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正是年少慕艾的年纪,两人又朝夕相处不知餍足,若这时候动了真感情,该如何是好?
“少主......”逢辛还想再劝,郗真面色却沉了下来,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逢辛无奈,只好道:“少主,你可不要忘了,咱们如今最重要的是什么。”
郗真面色微微缓和,道:“我心里有数。”
船行至一处山口,便停了下来。逢辛说再往前走水流湍急,行船危险,所以只能从船上下来,翻山而行了。
众人在山林里辟出一块地方稍作休息,蜀中多山川,逢辛和他手底下的人都是山林生活的好手。
谢离独自坐在一边,他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一根竹子,正用匕首削着。
郗真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问道:“你折腾这根竹子干什么?”
“做根笛子。”谢离道:“我在山里找到了一片紫竹,这是做笛子的上好材料。”
郗真点点头,手指不自觉摩挲着戒指。谢离看了眼他的左手,没有做声。
“你身边白岳那些人呢?”
“我让他们送我姨母回去了。”谢离道。
郗真看向谢离,“你姨母回去了?回哪里去了?”
谢离看了他一眼,“问这个干什么?”
郗真撑着头,笑道:“我都不知道你的事情呢,要不是宣州见了你姨母,我还当你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谢离笑了笑,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了。”
郗真挑眉,“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你保证不骗我?”
谢离顿了顿,道:“你回答你一个,你也要回答我一个才好。”
郗真有些警惕地看着谢离,但还是敌不过心中的好奇,道:“行吧,你问吧。”
谢离看向郗真,眸中清晰地映出郗真的倒影,“你手里有几个争花令了?”
郗真顿了顿,笑道:“三个呀,一个我从程涟那里得来的,另外两个都是你给的。”
谢离定定的看着郗真,半晌收回目光,道:“该你问了。”
郗真立刻问道:“你是先周皇族吗?”
“是。”谢离承认的很干脆。
郗真倒吸一口冷气,问道:“那你争夺嫡传弟子之位,是为了接近燕帝,然后复仇吗?”
谢离没回答,反而问道:“那天你说我笛子吹的好听,是真心的吗?”
郗真愣了愣,“是真的。”
谢离低下头笑了笑,像是微风掀起了一池春水。
郗真看得愣愣的,半晌才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没打算复仇,”谢离一边削竹子一边道:“周朝分崩离析的时候,燕帝还籍籍无名呢,与他何干?”
这话也有道理。
“那你上山学艺是为了什么?”
“为了完成我母亲的遗愿。”谢离的回答点到即止,他问郗真,“争花令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
谢离望向郗真,“比我重要吗?”
郗真哑然,他张了张口,道:“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谢离也无所谓,道:“好啊,你继续问吧。”
郗真心烦意乱,哪里还记得自己想问什么。他看着眼前的谢离,心里总有一股抓不住他的感觉。
“你之前说会帮我找争花令,是真的吗?”
谢离削竹子的手微微顿了顿,看向郗真,微微笑道:“当然。”
郗真看着他,一颗心渐渐落回远处。
谢离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争花令比我......”
他没说完,郗真忽然探头,亲了亲谢离的脸颊。谢离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面前的郗真。郗真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笑盈盈地看着谢离。
谢离说不下去了,他挪开目光,看向自己快要完工的笛子。而即使他不看郗真,眼里的笑意也做不得假。
郗真歪着头看谢离,道:“你给我吹首曲子吧,我想听你吹笛子了。”
作者有话说:
提问:谁说了假话
第29章
天色将晚,逢辛搭起帐篷升起火堆,仆从里的好手逮了几只野鸡野兔,架在火上烤地滋滋冒油,只是撒些粗盐便已经香的不得了。
逢辛将烤好的肉片下来,放在盘子里,加上烤软的面饼,与果酒一道递给郗真。即使在荒郊野外,他们用饭时也格外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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