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就走了?”燕明庭探着脑袋,对着屏风拼命瞅外面的情形,“不多呆一会?”
“有什么好呆的?”
“就……”燕明庭脑海里顿时浮现起对方帮自己擦身子的艳丽场景,气血上涌,脸色通红道,“帮我擦擦呗。”
“自己没长手吗?”
燕明庭哀怨地擦起身子,这人分明就是故意来撩拨他,还不管灭火!好可恶的!
行,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燕明庭穿好衣服后,二话不说就在床边坐下,彼时赵夜阑已经躺下了,撩起眼皮,闲散地看着他。
下一刻,燕明庭就扯住自己的衣袖,缓缓往下拉去,露出肩膀。
赵夜阑嘴角一抽。
燕明庭又去剥另一边的衣袖,最后伸手去解腰带,装模作样地舔了一下唇。
“别。”赵夜阑突然按住他的手,起身去拿着铜镜对着他,“你自己瞅瞅,好看吗?”
燕明庭定睛一看,自己衣衫半解,露出健硕的臂膀,不伦不类的,一点也不像想象中香肩半露、活色生香的样子。
“……”好丢脸。
他尴尬又僵硬地扯好自己的衣服,默默地去准备铺床。刚抱出被子,手就被赵夜阑按住了,带着他往床边走去:“罢了,看在你赶路辛苦的份上,今晚允许你睡床。”
燕明庭立即把手里的被子扔了,迅速钻上床,生怕晚了就被踹下去。
蜡烛熄灭,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分别几日,有许多话想说,可是此时却说不出口,只是一起安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良久,燕明庭侧过身,不由分说地将人抱在怀里。对方轻微挣扎了一下,见推不开,也就任由他去了。
燕明庭得逞,在黑暗中悄悄勾起了嘴角,手去摸了下他的腰,“嘶”了一声:“你是不是又瘦了?”
赵夜阑不语。
“好瘦。”燕明庭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太瘦了,会不会把人给折磨惨了呀?毕竟那事可是个体力活呢,“不行,你得多吃点,养好身子,胖点才好看。”
赵夜阑脸色瞬间垮下来,说谁不好看呢?!
忽然间,燕明庭大腿狠狠挨了一脚,险些被踹到床下去了,幸亏他稳住了,但是对方显然没放过他,冷声道:“抱着你的铺盖滚出去!”
凉风飕飕的,燕明庭抱着铺盖卷,站在房门外,一脸莫名,暗道人生好凄苦。
翌日,尹平绿才得知燕明庭已经回到淮州的消息,立即找到他询问道:“左冉呢?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没有,她跟着押送巡抚的队伍一起回京了。她说她不想再做个躲躲藏藏的人,这次随我一起去抓人,出了不少力,我打算让她先去京城露个脸,到时候再把她的军功补上,而且还有何翠章照应着,不会有危险,京城比这里安全多了。”燕明庭说。
尹平绿点点头,松了口气:“多谢将军。”
“我还想问问你呢,你要不要现在就离开淮州?”
尹平绿摇头:“我现在离开,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只能被你们保护起来。留在这里,说不定还能帮上你们的忙,只要你们不嫌我累赘就好了。”
“怎么会。”
说话间,大堂里跑进来一个瘦小的老头,大喊着:“钦差大人!钦差大人在哪?我想求见钦差大人!”
“这人谁呀?”燕明庭低声问。
“邝胜。”尹平绿说,“前几日大人带我去远远瞅过一眼,怀疑水报信件一事是他在自导自演。”
“自导自演?”燕明庭诧异地看向大堂里的人,邝胜正在跟掌柜的打探钦差住在哪间房。
楼上房门打开,赵夜阑慢条斯理地走出来,隔壁的李遇程和高檀也相继走了出来。
赵夜阑看了高檀一眼,高檀立即进入状态,刻意压低了嗓子:“是何人找我?”
邝胜抬起头一看,连忙小跑着上楼,扑通一声在高檀面前跪下,激动道:“钦差大人,我有事要向你禀报!”
“先进去再说吧。”赵夜阑说完,低声跟李遇程交代,去打点好在场其他人,不要往外面传消息。
随后一行人进了高檀的房间,邝胜跪在中间,不住地磕头:“钦差大人,你要为小人做主啊!”
“到底发生了何事,你细细说来。”赵夜阑道。
邝胜发现每次发话的都是这个人,心里有些疑惑,可也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起了自己的事:“小人乃是水报员,平日里负责观察降水和淮河水量变化。上个月我向朝廷呈报的水件里擅自加了些水分,小人愿意认罚,可临死前,还有一事希望大人能为小人做主。”
“什么事?”
“小人要告发丕县的知县,鱼肉百姓,欺男霸女,草菅人命!”
“丕县知县?”赵夜阑看向尹平绿,没记错的话,这人似乎曾被尹平绿提起过,是她的三姐夫,夫妻关系并不和睦,但却和尹知府处得极好。
尹平绿冲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可有证据?”赵夜阑问道。
“小人有一封信,乃是我的女儿亲笔所写。”邝胜取出一封磨损严重的书信,禁不住涕泗横流。
赵夜阑接过书信,其他几人都围了上来,一同看了起来。
这是封绝笔信。
邝一家本是丕县人,邝胜因被授予水报员一职,独自迁到淮州。
女儿在当地嫁给了一位家世清白的普通人家,两人经营着一家店铺,谁知那知县无意中瞧见她女儿的美貌,便暗中派人掳走,玷污了她的清白。而她腹中已有胎儿,不慎滑胎。
她丈夫知道这事后,拿着刀冲进了知县府衙,却被以伤害朝廷官员为由,受了八十大板,导致下半身残废,没几天就过世了。
她的亲弟弟怒火中烧,为了替姐姐和姐夫要个说法,告到尹知府这里来,却被尹知府哄骗了过去,当晚回到家中,就遭到了报复,受了重伤不说,眼睛也瞎了。
女儿认为一切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便写了绝笔信,含恨自尽。同时也希望父亲不要再为自己讨公道,以免招致杀身之祸。他们只是平民百姓,压根逃不出这些人的手掌心。
几人诧异地看向痛哭流涕的老人,佝偻着腰,才不惑之年,便已白了头发。
尹平绿感同身受地红了眼眶,将老人扶了起来,搀着他在椅子上坐下。
一时间房间里只听得见老人的哭泣声。
良久,赵夜阑才缓缓道:“你知道这一带官员相互勾结,报案无效,所以就故意在水报件上做手脚,希望朝廷派钦差下来查他们是不是贪污?也方便你能亲自和朝廷的人报案?”
邝胜点点头:“正是如此。”
他这个水报员,虽是拿的朝廷俸禄,可这个官职很是尴尬,一来是从来没有设立过,隔着几个州才有一名水报员,所以他只有一个人孤军作战。二来他是隶属于朝廷,可平时却又受到当地府衙的制约,而这个小小官职看似很没用处,所以压根不受官府和百姓重视。
他想过偷偷在信件中直接写上冤情,可是这信需得先经由官府审批,才能上报朝廷。
于是他筹备许久,就为了等待一个好时机,既要下雨,又要有很多人同时去往京城,这样皇上才能发现他的信件有假,继而怀疑是有官员从中作梗。
幸好官府审批时,压根不懂那降水量的差异,检查没有特别之处后,就让信使送往京城。又恰逢宫中选秀,江南一带去了不少官家小姐,随行人员也不少,一定能让皇上发现端倪。
“我半个月就到了淮州,你为何不来找我?”燕明庭问,“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来了?”
“怎会不知,燕将军一到淮州,大家就都知道了。我不是不想找,而是不敢。”邝胜每日都在等待京城里来的人,可是当听到燕明庭一来便去了尹知府家,随后又传出将军与尹知府的女儿曾在边关结缘,他担心燕明庭被尹知府拉拢,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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