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这样了,只是需要耗些时日。”燕明庭垂头丧气地将剑放到桌上,心不在焉地擦拭起来。
“陈年旧案已经耗费了这么些年,你这时又心急什么?现在情形已经逐渐明朗,难道不比之前好吗?”赵夜阑道。
“这个我倒是不急,慢慢来也无所谓。”燕明庭扭头,注视着他,认真道,“可是他能治好你的病。”
赵夜阑顿了顿,长睫倏地颤了颤,又轻轻垂下,遮掩住眼里的情绪,放下茶盏:“未必。我这病也有不少人来看过了,无非就是煎些药,控制住而已,治标不治本。”
“总要试试才行,既然对方是前院使,应当是有几分真本事的。”燕明庭说完,便匆匆出门去,安排部下去寻人。
赵夜阑望着空荡荡的大门,默然半晌,端起茶重新喝了一口,不知是不是水温过高,还是茶叶太多,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雨水也少了,高檀每日望着太阳,都忍不住高兴——这几日大人咳得次数少了很多,心情也不错,每日去翰林院看看书、下下棋,回府后还会跟燕将军一起小跑一圈,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而且自从大人嫁进将军府之后,他自己就轻松了不少,不再像往日那般需要时时刻刻守在大人身边,反正有将军看顾着,经常被打发出去,他就有了自己的时间去买好吃的零嘴,和府里的下人们一起玩了。
但相继带来了另一个麻烦,那就是将军每日回府,若是第一眼没看见大人,便会四处寻他:“你家大人呢?”
某日他玩得糊涂了,跟将军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应当是在书房吧?”
谁知将军竟罕见地训斥了他一顿,然后神色匆匆地赶到书房去,见到赵夜阑的确在书房下棋时,才立马换上一副笑脸。
至此,小高已经习惯了每日在前院守着,只要将军一回来,便马上禀报大人的具体位置,然后才去玩。
这日,小高蹲在大厅前的院里喂兔子,听见脚步声,便喊道:“将军,大人就在大厅。”
“什么?他在府里?”刚到门口的身影忽然一顿,又躲到了大门外去。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还不滚进来。”赵夜阑一眼便瞧见了燕明庭躲闪的身形,对方从门外探出个脑袋,冲他憨厚一笑。
“你今日怎么不在书房呆着了?”燕明庭讪讪道。
“怎么?”赵夜阑狐疑地走到门口去,见他双手背在身后,“把手拿出来。”
燕明庭僵硬地将手拿出来,手里提着不少果子和鲜花,他立马将东西往旁边的侍卫身上塞去:“来来,你们辛苦了,拿去解解渴。”
赵夜阑冷笑两声,转身往大厅走去:“燕将军当真是风流倜傥,出趟门的功夫,就获得了这么多妙龄少女的芳心。”
很快便是选秀的好日子,这些日京城汇集了各地的姝丽佳人,自然就有民风开放的女子,街道上瞧着心仪的男子,便掷果送花。
燕明庭本就生得好,气宇非凡,衣着又不俗,光是站在那儿便能吸引无数目光。
“冤枉啊。”燕明庭立马追进来,奋力解释道,“我只是在门外遇到的,她们硬塞到我手里,想还给她们时已经跑远了。”
“她们?”赵夜阑嗤笑一声,“你这是准备纳几房姬妾啊?”
“我没想纳妾!”燕明庭道。
“纳妾?”覃管家闻声而来,“将军,你要纳妾了?”
赵夜阑挑眉:“是啊,快去收拾几间厢房吧,不出几日就有新主人进府了。”
“没有的事!覃叔,你先去忙,别管我们了。”燕明庭赶紧把覃管家劝退,然后一咬牙,把赵夜阑拽出了府去。
“你要做什么!?”赵夜阑惊呼一声。
一刻钟后,两人站在大街上,赵夜阑莫名其妙,转身欲走,谁知胸前却被一貌美女子塞了个苹果。
他反应不及,拿起来观察之际,四周涌出来不少女人将他团团围住,有往他头上插花的,有往怀里放花果的,还有问他年纪家世,是否婚配的。
他好不容易从人群里逃出来,狼狈地看向燕明庭,对方却倚在旁边酒楼门口笑。
他拿起一个果子就砸了过去,对方伸手便接住,然后把他引到旁边的巷子里。
赵夜阑还在用剩下的果子砸他的背影,对方无动于衷地停下来,回头看着他,忽然把脚一跺:“哼,赵大人这是当着我的面拈花惹草吗!我告诉你,你若是想背着我找别的女人,门都没有!”
这戏精!
赵夜阑深吸一口气,自从遇上这无赖后,生气的次数都多了不少,几乎是日日都在生气!
他转身便走,谁知对方又把他拽了回去,他脚步凌乱地后退,直到靠上一堵墙,才堪堪停下来,抬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忽然间他抬起手,以为要动手,下意识闭上了眼。
“这些花花草草的,留着作甚。”燕明庭将他发间多出来的细花枝取下来,变戏法似的将一根玉簪插/了进去,仔细欣赏片刻,很是满意,“嗯,这样才好看。”
赵夜阑愣住,疑惑地睁开眼,将玉簪取下来,玉体通透,色泽鲜嫩,形似流云,在阳光下泛着微微薄光。他挺喜欢,顿时就忘了生气,但还是不忘确认一下:“贵吗?”
“贵。是前朝皇族遗物,世间找不出第二根了。”
赵夜阑这才满意:“给我好好戴上。”
第37章
街上热闹非凡,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嘴里甜得很,见着姑娘们便奉承几句,首饰朱钗绢帕卖得不少。
“这几日也太热闹了些。”燕明庭带着他回府,不安道,“人这么多,容易出事。”
话音刚落,远处就响起一道女子的喊叫声:“救命啊,有贼人!”
燕明庭立即冲上去,见一位婢女扶着自家小姐,着急忙慌地指向人群中鬼鬼祟祟的人。
他二话不说就挤进人群,将人擒拿在地,在他怀里摸索半天,将绣着牡丹花的荷包掏了出来。恰巧官兵经过,便将人交给了官府,然后拿着荷包回去。
“这个荷包是你们的吗?”
“正是正是。”婢女欢喜地接了过去。
那小姐抬起头来,看清燕明庭的相貌时,愣了一下,脸上不着痕迹地飘起一抹红晕,行了个礼:“多谢公子,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改日好登门致谢。”
“不必如此麻烦。”燕明庭径直离开。
“那不是燕将军吗?”周围的人说道。
那小姐问道:“燕将军?可是燕明庭燕将军?”
燕明庭回头去找赵夜阑,却没有看见人,忙拉住附近的人询问,都说不曾见过。他又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查看有无于大力留下的痕迹。
结果还真找到了,他循着痕迹追踪过去,最后停在了一家农家小院里,正是钟越红的家,屋顶还冒着炊烟。
他好奇地走进去,便看见赵夜阑坐在院里的槐树下遮阴,面前摆放着一个木盆,手里正在摘豌豆。
“你怎么跑这来了?”
赵夜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手上的活儿没有停,道:“捉到贼了?”
“嗯,一个小毛贼罢了。”燕明庭走到他旁边,见他动作很是熟练,蹲在一旁,也拿起一把豌豆摘了起来,“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一个人突然跑到这来了?”
“哎哟,将军也来啦。”钟母从屋里出来,小跑着过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水,笑道,“方才越红把赵大人带回来了,然后赵大人就要来帮忙摘菜了,这怎么好意思呢。剩下的我来弄就是,你们都交给我吧。”
说着,她把剩下的豌豆都端进了厨房,顺便把烧火的钟越红叫出来待客。
钟越红揩揩汗,见燕明庭来了,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方才我和阿娘上街,撞见了赵大人,当时情形有些混乱,就先把赵大人带走了,阿娘非要请赵大人来家里用饭……就怕家里的的米面入不了赵大人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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