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这就过去。”李长明点点头,对两人道, “那我先走了,你们继续练。”
“好!皇叔父再见!”李辞月满眼崇敬地道,“皇叔父真厉害, 那些瀛洲人可不敢再对我们不敬了。听说他们还想派使者来玉京学汉文呢。”
“学汉文?”李长明笑了,“想学可以啊,得交拜师礼的吧?”
“唔……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李辞月皱起了眉毛,“不过皇叔父说的很对,他们是应该给我们交拜师礼。”
李长明道:“皇叔父等会儿就去跟你父皇说,我大虞威服万邦,可是名师,这拜师礼得多交点。”
他抬起头时,塔吉道:“一会儿我们一起出宫去吧?”
李长明弯眸:“嗯,等我。”
皇城另一端,太后宫中传出一声瓷器碎裂的暴响。
正在门口准备进去送茶点的宫女吓得差点把茶洒了,定了定神,快步进去端茶倒水,然后赶紧退出来。
太后娘娘又发怒了,这是最近很常见的事,但是宫女们还是无法做到视若无睹,不被惊吓到。
吴太后竭力平息着自己的怒气:“怎么可能?就没有办法了吗?战船图纸外泄,怎么会查到王珲头上?”
相比她的暴怒,吴彰却要平静许多:“太后娘娘息怒……”
与瀛洲的一战,李长明得知倭人战船与大虞新制战船相似,用的还是天晶矿石,立即就派人将之报往京城。皇帝当即下令严查,从玉京到东南水军各部,一一查了过去。原本没有人抱希望能查出什么来,觉得这事会雷声大雨点小地过去。可偏偏在前几日,这个大案查到了吴士忠的门生闵州总管王珲头上。
当年吴彰还在东南领军时,没少得王珲照拂。奈何现在王家人哭爹喊娘跑来求他,他却是有心无力。
泄露图纸倒罢了,还能做做文章,一时不慎被倭人细作偷走图纸,命应该还能保住。
可是皇帝动作奇快,已经让人从王珲府上搜出了一屋子来历不明的金银财帛,这还能救吗?这不只是泄露图纸那么简单了,是通敌了啊。
这案子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必定会掀起一场大风暴。能跟吴家扯上点关系的事,皇帝是不会错过的。
太后咬牙:“息什么怒?皇帝必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能牵连多少就牵连多少,我们在外能仰仗的就是东南军,以前他不动我们,就是忌惮东南军。我们要是没了东南的兵力,他还会放过我们么!”
“娘娘……王珲已经是保不住了,我们明哲保身,不要让皇帝有机会把事牵扯到吴家身上才是要紧的。”吴彰安抚道。
太后颓然坐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想想自己再如何发怒也是无济于事,便没有再开口。
“这些年……我们明明不曾停歇过,为什么却越来越无力了……”太后眸中生出几分茫然,“任凭我们如何打压,他还是一点点寻回了他的爪牙……兄长也老了,难道我们真就要这样被逼上绝路么……”
“娘娘,如今已不是从前,我们最好是暂且蛰伏。”吴彰劝慰道,“安守臣子本分,皇帝自然也不会多为难我们。”
太后冷哼一声:“说得轻巧,一旦我们失势,他说杀就杀了,哪里还能自保!”
吴彰徐徐道:“娘娘,无论皇帝私下里多么厌恶吴家,您还是他的嫡母,他不能不孝。只要我们不留错漏,他又怎能轻易刑杀?皇帝身子弱,不会有几年可活了。他最大的儿子都还在学说话,没有一个能亲政的储君,他就算把路铺得再好,又能有什么用?”
太后似乎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吴彰一声苦笑打断:“娘娘……说句不好听的,皇帝都已经不屑与我们斗了。他这些年在筹备着对外用兵,陇右道大行台建起来,我们是一句话都说不上……他要开疆拓土,早把目光放在了别处……他早就不看我们了,我们真的是他的对手么?”
早就不是了,他们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失去了做李熹对手的资格。
大虞天子的对手是曾经强盛的乌环,是可能危险到边境的西域诸国,瀛洲这种国家甚至都配不上做他的对手,只是个自以为是的熊孩子。打瀛洲,就是爹打儿子。
如今的瀛洲被打服了,恭恭敬敬称臣纳贡,还要派使团入京。
李熹不是吝啬的人,允许他们来。但也是有条件的,跟李长明想的一样,要瀛洲给师父拜师礼。
他召李长明过去,就是想问问,这回李长明还有没有什么想讹的。
李长明也不是什么魔鬼,就是要他们把造船剩下的天晶矿石交出来而已。不过,天晶矿石剩下了多少,不是瀛洲说了算的。魏王说剩了多少就是剩了多少。
瀛洲对把自己揍服了的人当真极其谦卑,即便被如此对待也毫无怨言。应了李长明说的,就不能对他们好,要狠一点他们才老实。
瀛洲使团到达玉京已是一月之后。
跟当初李长明带领着去乌环的大虞使团一样,瀛洲使团也打算在玉京长时间停留,只不过大虞使团去乌环,是去教授乌环人各种技术的,而瀛洲使团却是过来向大虞学习。
与此同时,大洋上海风呼啸,狂浪不止。
海水的另一端,巍峨的城堡耸立,一队刚刚回到故国的人匆匆迈上阶梯,进入那金碧辉煌的宫殿。
他们貌如西域胡人,衣着风格又与西域胡人极是不同。
大虞人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但西域诸国的商人,会穿过西域的沙漠和高山,一直往西走,把大虞、乌环和西域诸国产的物件带到更靠西的地方去,赚到几十倍的利润。
两国从未来往过,却早已被西域商人联系在了一起。在这相互隔绝的时间里,他们乘船往西,穿越大洋,而后终于见到了大虞这位一直与他们素未谋面,却神交已久的“朋友”。
宫殿宝座上,正坐着一位金发中年男人。一袭华丽繁复的长袍宽大板挺,显得他人略有些雍正,帽子高高耸起,好像他半睁的眼睛就是被这帽子压塌的一样。
看着有些滑稽,但宫殿里却极其肃穆,没有人会嘲笑他这打扮。
归来队伍里穿着长袍的卷发男人领着所有人跪下来,高声道:“教皇陛下!”
教皇很努力地睁大眼睛,道:“安撒的英雄们,你们终于归来。”
卷发男人道:“教皇陛下,瀛洲被虞国打败,如今已向虞国称臣。”
教皇的眼睛阴沉下去,他沉思许久,道:“东方天国,果然不是能轻易战胜的。”
卷发男人把头埋得更低:“我们是否还要继续‘猎龙计划’?”
教皇缓缓叹息一声,这声音在空荡的大殿里飘荡了许久,慢慢压到了每一个人心上。
良久,他道:“等等吧,我们还需要对这条传说中的‘龙’有更多的了解。”
两个月后,大虞东部沿海来了一支船队,飘扬着大虞人从未见过的旗帜。
船上下来的人高鼻深目,长的像是西域胡人,说的却不是胡人的语言。两边靠着肢体交流了半天,才勉强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些人是从大洋的另一端来的,没有恶意。他们自称是安撒国的船队。
之后,在大虞官员的指引和护送下,他们带着礼物前往玉京,拜访大虞天子。
李长明近来在忙活着管理陇右道大行台,都没有注意这件早在大虞各地传开的新鲜事,只是偶尔听说了几句。
行台在大虞一朝,只是战时才会设立的临时机构,权力极大,几乎就是一个在外的小朝廷,皇帝平常并不会设那么一个东西来给自己添烦恼,真是战时有需要,也只会让自己信任的宗室近支来当行台尚书令。陇右道大行台便是前不久才刚刚设立的,目的就是往西用兵,出征西域诸国。
陇右道曾经包括的地方多了去了,可不仅仅是现在这点地盘,还得加上整个西域和部分草原。这样说来,其实不管什么始罗人火罗人乌环人,早些年都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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