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仁应下。
江望津还未出声,江南萧就已背着人继续大步朝前行去。
步伐沉稳,有力的大掌牢牢圈着他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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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沿着小道绕过几处禅院渐渐走到了后山竹林,清新的空气拂面。
江望津只觉还略有点发闷的胸口也跟着松快起来,呼吸顺畅,“哥,把我放下来吧。”
江南萧并未将他放下,而是带着人往林中深处走去。那里有一处矗立着石台的空地,边上还错落着不少巨石,可以当成石凳在上面休憩。
“哥?”江望津又唤了声。
他趴在江南萧背上,头靠近后者的肩膀。说话时,嗓音似贴合着耳畔传来,有热息拂过。
江南萧稍一失神,哑声开口:“去前面再放。”
话落,两人已行至高台附近,他停下脚步。
江望津也跟着一停,就见远处石台附近坐着两名僧人,一胖一瘦。
稍胖的僧人手捻着佛珠,笑眯眯的。他对坐的那瘦僧人一只手往棋罐中摸出一枚黑子,举在空中半晌都未落下。
江望津认出了身形略瘦的那位正是先前道场上的高僧。
而另一人……
对方正好朝他们望来,似乎早已发现他们,眼中仍然带着慈悲的笑容,对他二人合掌。
因走神未能提前发现有人的江南萧颔首,道:“慧明大师。”
这时,那名瘦僧人也回首望过来。
江望津拍拍江南萧的肩,他被放了下地。
他没想到那位胖僧人竟是这普陀寺的主持慧明大师。
“阿弥陀佛,”慧明起身,“江施主醒了。”
江望津一头雾水,慧明大师怎么知道他刚醒。
慧明又为二人介绍道:“这位是惠景禅师。”
‘惠景禅师’的名号一出,江望津也忍不住抬高了眉毛,没想到这位竟是与慧明大师齐名的惠景禅师。
且他曾听闻有人言道惠景还要更胜慧明大师一筹,也不知是如何比较出来的。
慧明话音落下,惠景亦双手合十同二人见礼。
许是因为江望津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江南萧同他低声道:“先前你昏倒,大师曾来看过。”
江望津恍然,“多谢大师。”
慧明笑,视线又转到了江南萧身上,“施主。”
江南萧也跟着道:“多谢大师。”
慧明无声诵了声佛号,复又摇摇头。
江望津敏锐察觉到什么。
慧明大师方才称呼他为‘江施主’,然却在称长兄时只简单‘施主’二字,江望津不禁猜测起这其中的因由来,亦或者是他多想了。
接着,慧明大师对江南萧道:“施主,可否说几句话?”
江南萧看一眼身侧,没说话。
江望津见长兄不答,气氛因而变得有些沉凝,他便道:“长兄去吧,不必担心我。”
江南萧拧了拧眉。
江望津对他弯起唇角,“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江南萧这才同慧明大师离开,而江望津则与惠景禅师留在了原处。
“禅师。”江望津同惠景作势行了个佛礼。
惠景神态看起来比慧明更为肃穆,可眉眼舒展而笑时却也流露出几分祥和,开口道了句‘阿弥陀佛’,旋即说道:“施主是有佛缘的。”
江望津顿住,猛然看向惠景,后者眸底一片澄明,清晰映照着他的身影,“禅师……”
另一端。
江南萧看向前方慈眉善目的僧人,声线清淡,“大师想说什么?”
“阿弥陀佛,”慧明道,“当初赠予施主的几句话可还记得?”
江南萧唇角微勾,似有一声轻嗤响起。再出声时,声音依旧是那样平静无波,“倘若你是要我放下执念,那么我也仍然是那句话,大师不必多言。”
慧明又诵了句佛号,“众生疾苦,施主何必再添、”
江南萧打断他,“大师又怎知我添的是厄是幸。”
此言一出,慧明仿佛愣住了,他怔忡半晌,终是笑了笑,“阿弥陀佛,是贫僧着相了。”
江南萧不欲再说,转身便要离开。
身后,慧明站在原处,“那日的话如今我却是要再改一改了。”
江南萧脚步不停,慧明留下一句,“拨乱反正,事在人为。”
轻飘飘的声音在风中消散,似有若无。
江南萧眉宇舒展,往来路走去。
回去时,他只见江望津独自坐在石凳上,表情仿若有点晃神,惠景禅师不知去向,独留一副残棋。
这次他倒是注意到了江南萧回来,很快敛下神色,“哥,你回来了。”
江南萧走近他,俯身细细打量他面色。
江望津仰起脸同他对视,眼神闪烁了瞬,“我们现在要回去了吗?”
江南萧一时没说话。
“哥?”江望津又唤了他一声。
江南萧在他对面坐下,“方才惠景禅师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
江望津默了几息,回答道:“是。”
江南萧皱起眉,“说的什么?”
江望津反问:“那哥呢,慧明大师和你说了什么?”
江南萧:“不要转移话题。”
“我没有。”江望津反驳。
兄弟二人对视片刻。
江望津抿唇,还是说了,“惠景禅师说,我命中有一劫。”难怪有传闻说惠景禅师还要更胜慧明大师一筹,原是胜在此处。
江望津不知道惠景禅师这话的意思,上一世他并没有遇到过惠景禅师。
他不知禅师所说的劫数是他所信非人最后客死他乡的事,还是别的。
甚至于,有那么一瞬间,江望津怀疑惠景禅师是看出了什么。
看出……他是重生之人。
但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可倘若不是这个,那惠景禅师所说的‘劫’代表什么,又当如何躲过。
江望津说罢,也在脑海中思索了许多,同时他感觉到心口一阵堵塞。
“有一劫?”江南萧重复,语气低哑犹如风雨欲来。
江望津还未再说,江南萧已然直起身转过去要走,他眼疾手快拉住后者一截衣角,“哥,你去哪?”
江南萧声调沉而低冽,隐含冷意,“去问问他,究竟是哪一劫。”
江望津虽也想知道是哪一劫,但很显然惠景禅师不会说。他也确实问了,对方并未回答他,告诫完便径自离开了此处。
依照江望津对这方面的认知,如此已算泄露天机,禅师能够告知已是心善,再问下去便是咄咄逼人了。
江望津知晓长兄关心则乱,“禅师应该只是提醒我,哥你别去了。”
江南萧当然知道惠景不会说,可对方不说和他不问是两回事。
他不语,似还要去找人。
江望津下意识起身,接着抓住了江南萧的手臂。
江南萧脚步一停,侧身看向江望津,两人眼神相对。少顷,妥协道:“好,我不去了。”
江望津闻言朝他笑了笑,喊他:“哥。”
江南萧注视他,唇角不自觉往上挑了下,心情却是有点烦闷。
惠景的话让他很是在意。
江望津似有所觉,“哥,我们回去吧。”
闻言,江南萧敛起心思,背过身半弯着腰,继而背上落下一个温软的身体。
江望津整个人都趴在江南萧身上,伸出一只手在他肩上点了点,“走吧。”
声音自身后响起,掠过耳畔,如同小羽毛一般搔刮过耳膜。
江南萧背起他,手指禁不住蜷了下,不经意擦过江望津腿间的嫩肉。
“好痒。”突如其来的碰触让江望津低低呼了声,想伸手过去挠一下,好将那阵痒意掩盖。
江南萧:“抱歉。”
江望津没说他,只道:“快走吧。”
江南萧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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