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江望津在昏迷期间也乖乖地任他喂药,赛清正开的那些药方中更是不乏补气血的。除了失血过多、伤口还在疼痛之外,江望津只略微有几分无力,喝了水便缓缓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忽地动了下,倏然便听到一声似是吃痛发出的闷/哼。
江南萧眉头一紧,将他的手放下来。方才不经意间,心口的伤处被碰到。
他低头,便见纱布此刻丝丝渗着血,只略微扫了一眼,江南萧就再次阖上眸子。
难得安稳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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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江望津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醒了?”
江望津见到守在帐中的是赛清正,他愣了愣,四下扫了眼。
赛清正上前,“别看了,陛下率军杀敌去了。”
“嗯。”江望津点了下头。
赛清正走近,“是要起来吗?”话落就过来扶他。
江望津忍着疼坐起身。
“我让人给你端吃的过来。”
江望津颔首,“我想先洗漱。”
“水七宝早就已经备好了。”赛清正道。
闻言,江望津道了句谢。
洗漱时,江望津发现自己身上清清爽爽,这几日想来应该都是长兄在为他擦拭……江望津深深吸了口气,继而敛下思绪。
见他洗漱完,赛清正扶着他坐在床沿,将已经没那么热的粥端给他。
江望津安静开始进食,空荡的胃部被缓慢填满,饥饿感一点点淡去。
余光中,他注意到赛清正往自己这边看了好几眼。江望津顿了下,喝掉最后一口粥,“赛神医有话要说?”
赛清正迟疑一瞬,还是决定告诉对方,“陛下在你中箭那日,用刀将心口剜开……最近还在日日同将士们上战场杀敌。”
他是担心对方这样,伤始终好不了。
赛清正是医者,见不得有人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
他看出江望津对此事应该不知情,不过江南萧既伤在那里,即使他现在不说,江望津日后也能看到。
话音落下的刹那,伴随着一声脆响。
江望津手中粥碗滑落,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
他怔怔地盯着某处出神,耳边似有阵阵嗡鸣声传来。
赛清正又说了几句,将地上清理后出去。
江望津一个人呆呆坐了许久,及至听见营地中传来嘈杂声。
是出去杀敌的士兵们回来了。
江望津看向帐外的方向,目光落在帐帘处。
他等了许久,才等到帐帘被掀开。
江南萧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的甲胄被褪下,隐隐约约却仍有一股血腥味。
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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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江南萧走近,江望津稍稍仰起脸,前者顺势在他跟前半蹲下来。
“用过膳了吗?”
江望津低下头,他盯着人看了半晌,直到眼眶开始发热,他才点头。
江南萧又问他,“吃了什么?”说话时他眼皮微抬,眸光专注。
明知道江望津现在的身体大概只有白粥可用,但他还是问了一遍。
江望津道:“喝了粥。”
江南萧颔首,狭长的凤眸中染了点笑。他望着跟前人凝视自己的模样,唇角的弧度都透着几分满足。
前几日萦绕心头的郁气顷刻散去。
只要这个人醒过来,还好好地待在他身边,江南萧别无所求。
“长兄。”江望津突然道。
“嗯?”
“衣服。”江望津视线落在他身上,在江南萧看来的目光中,说:“脱了。”
江南萧抬了抬眉梢,视线凝在他潋滟的桃花眸中,“现在?”
“对,就是现在。”
江南萧心思全被江望津的眉眼吸引走,并未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异常,思及之前仲泽那般主动的模样,他轻笑了下,“你还有伤、”
话音一落,江南萧猛地一顿。
就见江望津眼尾泛着红,瞬间被水汽氤氲。紧接着是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眼中滑落,眼神里满是悲伤。
江南萧一震,顷刻便明白对方是知道了。
他站起身,一把将人往怀里按。江望津却是担心碰到他的伤口,他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快要睡着时听到的那道声音,泪水一时更加汹涌。
江望津声音断断续续的,“我昨日、碰到…你了?”
江南萧缓了缓,只道了句:“不疼。”
没有否认,江望津闻言鼻头愈发酸,下一瞬他就被抬起脸。
江南萧躬身,“别哭。”
江望津泪眼婆娑,泪珠还在往下滚,无声地哭着。
“你一哭,我就心疼。”
江南萧紧紧抱住他,叹息一声,低哑的嗓音直白,“你是想心疼死我吗?”
第121章 【二更】
江南萧将话说完便俯-身,一点一点将他面上的泪水吻去,动作小心又温柔。
江望津缓了缓,方才开口:“那我要看看你的伤。”
闻言,江南萧也不再迟疑,当即便要解开衣袍给他看,却被江望津止住。
他声音还带着几分哭腔,“不,不是现在。”
江南萧垂眸注视他。
江望津低着眼睫,上面还有些微-湿-润,一绺一绺的。他浅声道:“等换药的时候再看。”
“好。”江南萧答应他。
直到赛清正过来给两人换药时,江望津才看见江南萧心口处的伤。因没有得到好的休养,伤口不时还会渗血,汩汩鲜血顺着被剜开的地方流下,无比刺目。
江望津看着,唇色便又白了几分。
“不疼。”江南萧道。
江望津紧拧着眉毛,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本就还有点红的眼尾变得愈发绯红,仿似随时都能落下泪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长兄会这么做。
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竟将心口的一块肉剜开,这就好比让他中了十回箭一般难受。
赛清正一边给人上药,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二人。看见江望津心疼不已的表情时,他心道果然。
江南萧这般偏激的做法不仅没有让人升起半点害怕亦或者恐慌的情绪,反而完全在为对方的伤势担忧心疼。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思及此,赛清正也便不再多想,他将江望津要换的伤药留下就走了出去。
江南萧拿过伤药,同江望津道:“过来。”
“其实我的伤也可以让赛神医帮忙换药,无需长兄、”江望津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一把扣住拉了过去。
“我换。”
低哑的声线自跟前响起,语调中满是对他的占-有。江南萧捻-着他的后-颈,再次说道:“我给你换。”
江望津伤在背部,每每换药时都需将衣服褪下大半,白皙肩头便露了出来。
除了第一回药是赛清正帮他上的,后面则都是由江南萧亲自换。
闻言,江望津就不说话了。
及至江南萧帮他把药换好,因为疼痛,江望津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太疼了。
“下次不必为我挡箭。”江南萧声音徐徐,带着同他商量的口吻,“知道了吗?”
江望津沉默半晌方才应声:“我做不到。”
他做不到在看到暗箭射来后不扑上去。
江望津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暗箭射中。
江南萧也沉默了,心间萦绕的戾气不知不觉化开,像是被柔-软的东西包-裹。然而,很快就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疼-惜。
听到对方这样回答,他还能说什么,心中唯有将这个人好好疼着宠着这一个念头。
这是他的仲泽,他的小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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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江望津没有再让江南萧再上战场,只是陪着人在后方坐镇。
西靖的士兵一路势如破竹,直捣东戎皇廷。另一边的西夷更是自顾不暇,并未派兵支援东戎,两国联军就此瓦解。
接连几日的猛攻,东戎无力与西靖抗衡,见到西靖士兵后纷纷弃械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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