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傅环视一圈,见众人不敢抬头,于是再次开口请求道:“殿下是陛下钦定的储君,请殿下早登帝位,以安社稷。”
其他朝臣闻言,顿时随着他一起动作,请云舒登基。赵苒跳了半天,什么都没改变。
眼见云舒要接受朝臣的劝进,赵苒顿时就急了。然而金太妃已经闭口不言,满朝文武更是无一人站在他这边。
赵苒顿觉悲从中来,痛哭流涕。
“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让这等恶人为祸人间,是我大雍之难啊!”
哭完,赵苒又恶狠狠道:“云舒,你这般不忠不孝,就不怕被人唾骂遗臭万年吗?”
云舒淡淡道:“善恶在我,毁誉由人①,本王不在意别人如何说。”
赵苒闻言也知今日这事他是再也左右不了了,于是眼一闭心一横,道:“既然诸位择了新君,那便由我为陛下尽忠,陪陛下走这最后一程。”
说着,赵苒便一头往承安帝的棺柩上撞去,打算以死明志,坚决不与他人同流合污。
棺柩中的承安帝听到外面的动静,手指不由自主抓紧了身下的锦被。
他没料到能为他做到这般的,是赵苒这个固执己见不懂变通的老头。他当初还因为对方的不识时务,差点砍了对方的脑袋,即便最后没有要了他的命,也一而再再而三降了他的官职。
承安帝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指,轻轻叹了口气。
见到赵苒的动作,他带来的二三十个老头,顿时也狠下心,高声道:“今日我等便用自己的血,唤醒诸位的良知。”
说完,便也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朝臣们顿时心惊不已。
在承安帝棺柩前,新帝即将即位之时,发生朝臣撞柱而亡的事,可谓是大大的不吉。
就在众人惊叫出声之时,众人预料中的血溅当场并没有发生。
原来萧谨行早就做了准备,在这些人刚露出撞棺撞柱苗头的时候,就令人挡在了前面。
即便已经有了人肉垫子,但这些人毕竟年纪都大了,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头撞进人家怀里,也将整个人撞得晕头转向。
赵苒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死成,他怒气冲冲道:“你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死!”
云舒看也没看他,“没有不让你死,你要死也死远一些,本王怕你的血脏了父皇轮回的路。”
也怕你将劣质棺柩撞翻了,承安帝从里面掉出来,到时候爬起来吓坏众人,就不好收场了。
赵苒:“……?你!”
“赵大人今日话不少,想必也累了,还是早些下去休息吧。”
赵苒再也说不了话,因为已经被侍卫捂着嘴拖了下去。
至于他以后还能不能说,朝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确定。
赵苒等人被拖下去后,云舒亲切地对着众人道:“诸位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人齐齐低头,最后还是萧芜道:“殿下承袭帝位乃众望所归,如今陛下新丧,待孝满后,方可于宗庙内行登基大典。”
劝进有了,三请三辞勉强也算有了,自然就该到了即位的事。
老皇帝死后,新帝一般不会立即登基,得守孝,孝期结束后方可登基。而按礼制,孝期一般为二十七个月,到了帝王身上,便以一天代表一月,守孝通常为二十七天。
但也有例外,前朝也将孝期缩短为十四五天,甚至最短的可为七天。
就在众人以为夏王登基,怕是至多只守孝七天,却没料到云舒直接选了最长的27天孝期。
众人心道:夏王这是做戏做全套,让百姓们以为他仁孝吧?
赵苒没闹得起来,其他人又没有当场反对,于是云舒即位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由于云舒下令让大家不需要几日几夜地跪在宫中守灵,于是到了晚上,群臣便各自回了家,就连本该陪着守灵的妃嫔和皇子公主们,也被云舒打发去了其他殿休息,承安帝的灵柩前只剩下他一人。
不论是朝臣还是妃嫔,都以为云舒是打着自己守孝的旗号实则偷懒,毕竟以云舒的所作所为来看,他根本不可能那般为承安帝守孝。
事实也是云舒并没有真的守孝。
待到朝臣和妃嫔们离开,躺了半天的承安帝终于从棺柩中爬了出来。
然而承安帝刚爬出来,看到云舒的第一眼,就让他气不打一处来,“你吃的是朕的供果!”
云舒一边扒着香蕉皮,一边眼也没抬道:“你又没真的死,有什么关系。”
承安帝气结,但又反驳不了这句话。
云舒见他没动静,抬头看了一眼仍旧站在棺柩旁的承安帝,颇为关切道:
“你也饿了吧?饭食应当还要一会儿,来,你也吃一点垫垫肚子。”
说着,就从身旁的果盘里摸了一只苹果扔过去。
承安帝下意识伸手接住扔在他怀里的苹果,只是想到这是什么东西,他真的下不去口。
云舒一般啃着香蕉,一边道:“怎么了?没吃过自己的供果啊?”
“没事,你就当提前体验了,毕竟下一次,就没机会尝了。”
承安帝:“……”
听听,说的是人话吗?
他顿了顿,翻看了一下苹果有些嫌弃,“洗了吗?”
云舒理所当然道:“你觉得呢?摆在这的,不落灰就不错了,你还指望洗呢啊,你觉得他们觉得谁会吃这个?放心吧,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承安帝看了看手中的苹果,最终还是放了回去,同云舒一样扯了根香蕉扒了皮。
至少这东西不需要洗。
两人同样的姿势坐在棺柩旁的台阶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着话。
“你平日里与他们在一起,就是这般说话的?”
云舒侧头看他,“那不是,我待人亲和温良谦恭,君子端方说的就是我。”
承安帝:“……”
“倒也看不出来。”
云舒:“你自然看不出来。毕竟咱们都这种关系了,我对你君子有什么用?倒不如实诚一点。”
承安帝:“……”
说的是差点不死不休的关系,承安帝只得再次沉默。
云舒又摸了一只承安帝不要的苹果,用衣摆擦了擦,继续问道:“你觉得今日谁最可疑?”
“赵苒忠君,他以为是你害的朕,所以豁出命去一直针对你,应当不是他。”
云舒点头,“嗯对,脑子不太好使,今日也就他还看不清形势。即便要针对我,也不能这样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地来。若我真的弑君夺位,即便他白日里没死成,晚上也得遭了毒……”
云舒说到这里,突然一顿,对着殿外喊道:“郝事!”
“怎么了殿下?”郝事一进来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他家殿下,跟本该躺在棺木里的承安帝,并排坐在棺木旁啃着吃的,且承安帝的脸上还画着青白的妆。大晚上看到,仿佛是见到了鬼。
云舒却没管他,而是径直道:“你现在就去将赵苒等人换个地方关。”
郝事吐出一口气,摸了下差点跳停的胸口,应声退下。
等到郝事离开,承安帝才道:“你怀疑有人要对他下手?”
云舒又捏了块点心扔进嘴里。
“谁知道呢,我就是这么一想,即便错了,也没什么大碍。”
承安帝带入自己想了想,“若是朕,朕当会派人动手,若是得手,便推到你身上。弑君的风声有了,再加上残害忠良,即便强硬上位,也会尽失民心。”
云舒点头,“是啊,玩权术的人,心都脏。”
承安帝:“……”
朕怀疑你在内涵朕。
云舒看了一眼自己的临时饭搭子,毫无诚意地道歉,“哦对,没有说你。”
承安帝:“……”
还欲盖弥彰。
在两人将供品扫荡一空的时候,某个府里,有两人正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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