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人耳目,张冲被留在了京中值守,李崇以最快的时间换上了亲卫的衣服随着阎安亭出了宫,这一次他急着赶路,自然不可能选水路,而且他以亲卫的身份随着阎安亭出京连马车也不可能坐,全程只骑马。
从这里下江南,如果昼夜不停歇,到了驿站就换快马其实只需要一天一夜,但是昼夜急行,可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阎安亭在出发前拿出了些软皮子过来:
“陛下一路骑马不垫上一些不行,腿会被磨破。”
李崇之前在春猎的时候宋离也给他准备过这样的皮子,绑在大腿内侧便不容易被马鞍磨破,此刻阎安亭拿过来的比那时候用的还要大一些,不光能绑住腿,还能包住屁股,他二话不说进屋绑好,一行人即刻点兵出发。
李崇从前何曾这样长时间的骑过马,不到半天的时间,他整个人都快要被颠散架了,阎安亭实在是不放心,频频向侧后方看,劝着李崇休息一下,但是李崇几乎都是充耳不闻,只到了驿站的时候才会换马,喝水,吃点儿干粮。
脚踩在地上的时候膝盖一软好悬没有直接跪在地上,还是阎安亭及时托了一下他的手臂,又热又累,胯骨被颠的走路的样子都有些变了,但是李崇还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一个心思要赶紧到江南,他这无声又硬气的模样便是让阎安亭都有些侧目。
其实这样的赶路方式,就连他都少有,毕竟若非战时,他们也是正常行进,绝不会用这种仿佛八百里加急一样的方式走。
夜晚阎安亭他们是在驿站住的,连城都没有进。
第二日却下起了雨来,只能身披蓑衣前行,终于在夜色快降临的时候,淮州的城楼终于遥遥在望了,李崇此刻唇色都有些白了下来,抓着缰绳的手被疾风吹了一路,此刻都已经僵硬麻木。
终于到了城下,阎安亭亮出令牌和圣旨:
“我乃焰亲王世子阎安亭,奉陛下圣旨前来协助宋督主办案,速开城门。”
听闻阎安亭来了,曹瑞和郑保亲自相迎,李崇只怕郑保那个二愣子叫出自己,特意到了队伍中,低下头去,好在有斗笠遮挡又下着雨,没人能认出他来。
阎安亭知道李崇此刻着急,所以只简单寒暄几句便匆匆进城。
宋离白天服了提精神的药,见了曹瑞,看了审讯的口供和卷宗,曹瑞离去之后他便撑不住地倒了下去,这两日午后都在发热,咳嗽也不见好转,宋才担心的厉害,只得让陛下送来的厨子换着花样做,让他好歹吃下去些。
恼人的咳喘停不下来,宋离明明已经倦极,却还是睡不着,只能半靠在软枕上挨着,却在此时外面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身披蓑衣,头戴兜里的人骤然闯了进来,夹杂了一室风雨,这动静惊的顾亭立刻回身,本想怒斥一声,却没想到那快步进来的是一个他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陛,陛下?”
闻言宋离都禁不住抬起头,手帕还抵在唇边,一时之间四目相对,他甚至以为是自己此刻烧糊涂了才会看到李崇的影子,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要触碰。
而那只手却在下一刻便被人握在了手中,那双手冰凉一片,这才让他清醒了几分,撑着就要坐起身:
“憬琛?你...咳咳,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宋离现在都有些恍惚,他身子不稳,李崇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的心才算是安稳了两分,下意识抬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却发现自己一身蓑衣还没脱,手上都还有雨水,那人肩膀处的衣服顿时被他弄湿了,忙扯了一下他身上的被子帮他盖好:
“快躺好,别着凉。”
宋才赶紧帮李崇脱了身上的蓑衣,宋离也缓过了神儿来,目光都在李崇的身上,这才发觉他脸色难看的厉害,唇上都有些暗色,像是冻的,人这儿细看都有些打哆嗦:
“怎么过来的?怎么手上这么凉?”
想想他昨日让雪球送的信今日也才会到京城啊,这人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李崇现在腿都快站不住了,浑身都疼,待脱了身上的蓑衣,他好想上去抱抱宋离,又怕他身上的凉惊着他,声音都哑了,加上凌乱的头发,和鬓边被雨水打湿的碎发,颇有两分可怜兮兮的样子:
“还能怎么过来,骑马过来的呗,外面下雨了,你都快把我吓死了。”
这一句话中的信息量实在过大,骑马?从京城到这里?外面现在还下着雨,这人明明在春猎都没有骑过多久的马,有些烧的昏沉的脑子这才动起来。
这边他已经严令顾亭不要向京中传他的状况,那是谁?但是看着李崇的样子他以手撑着床案,忍着眼前有些昏黑的开口,声音带着些呼吸不畅的喘息:
“宋叔,快让人备沐浴的水,再熬些姜汤来。”
这屋内暖和李崇缓过来了一些,这才坐到了床边,见他明显呼吸费力的样子,将人抱在了怀里,一下下抚着他的心口,将脑袋一下埋在了他的脖颈间,宋离感觉到了他周身的不安。
知道他必然是在谁那知道了他的状况,害怕了,怕的不顾身份,不顾这千里之遥匆匆赶来,他抬手抚着李崇的后背,侧脸贴着他冰凉的脸颊,像是哄着受了惊的猫儿。
他侧头在他的唇角上轻轻印下一吻,不带情欲,却是那样的温和美好,带着浓浓的安抚之色,他的声音因为高烧有些低弱,却凭白多了柔情:
“对不起,吓着我们陛下了是不是?嗯?”
说完他用鼻间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脸颊,李崇一路的害怕,疲惫都似乎被这个吻安抚住了,他紧紧抱住怀里人的身子,吸着他身上独有的那种带着淡淡药香的味道,却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眼睛都有些红了,明明只有一个月,他却觉得已经隔了一辈子那么长一样。
“何止吓着了,我差点儿吓死了,郑保说你吐血了,说情况很差。”
宋离的一愣,转而立刻想通了李崇会出现在这里的关键,他眉眼一弯着实有些无奈:
“咳咳...原来是那个憨小子。”
李崇和他亲亲贴贴却发现了不对:
“怎么身上这么热?是不是发烧了?”
第86章 脱裤子,要上快上(开中法)
“是你身上太凉了,水好了,快去洗个热水澡。”
宋离搂着他哄道,李崇身上此刻也是雨水混着汗,自己都嫌自己臭,便起身去了后面的浴房,两天的疾驰哪怕是腿上垫着软皮子,大腿里子还是被磨得起了一层的皮和泡,这会儿一下水疼的他一个咧嘴。
宋离这才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转头看向宋才:
“将镜子拿过来。”
宋才愣了一下才去拿了一个八宝罗盘镜过来,宋离向镜中瞧去,看到的自己苍白消瘦的脸上,唯有颧骨的地方有些发红,却并没有将气色显得好一些,发髻也散乱了下来,瞧着更加病态没精神:
“宋叔,拿梳子过来帮我束发。”
这几日除了见曹瑞几人的时候,宋离实在是没什么精神整理自己,宋才知道这是陛下来了,督主这才开始注意自己的模样了,立刻拿了梳子过来帮他束好了头发,宋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去将那件葛纱的中衣拿过来...咳咳...”
虽然精神是好了不少,但是浓烟伤肺,咳喘和气闷始终没有多少的缓解,顾亭开口:
“肺部被烟气所伤,用了药也需一些时间,这样挺着不行,来江南时制备氧气的东西没带,我已经托家里人寻了,今晚大概就能送来。”
宋离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开口交代:
“你去拿些上好的上药来,管磨伤的那种。”
顾亭看向里间便明白了。
李崇从后面进来的时候走路的模样都不太对,两个腿叉着,又觉得这样走路有些不雅,但是不这么走实在是疼的不行,进了内室才发现宋离让人都下去了。
榻上摆放了一个小桌板,上面摆着几个精致的摆盘,上面几个菜色他都不太认识,而靠在迎枕上的那个人此刻却瞧着精神了不少,头发重新束了,换了一身淡青色的葛纱袍,看着样子,正是他上次从京中随他们家的厨子一并送过来的那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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