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五年里,邵清禾也慢慢开始只在意和自己有关的事情,那些曾经喜欢的东西,他逐渐忘却。
他现在更会的是怎么逗客人开心,如何在各方面让客人满意,如何多讨要一点小费…就算曾经因为兴趣学习的魔术也成了哄客人开心的小手段。
可变成这样是他自己的错吗?基因有缺陷是他的错吗?难道他自己愿意变成现在这样吗?
邵清禾不知道是谁的错,好像谁都没有错。
在这个等阶至上的社会里,劣等基因就只能做底层工作。他只是想尽可能过得好一点而已,于是隐藏身份一步步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现在已经不是他自己了,连邵清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所以在面对颜乐乐叫他嘉述哥时,他才会执着的纠正对方,不,他不是闻嘉述,他现在是邵清禾。
在听到霍楚来说要杀了他,他心里突然就不害怕了。之前在刚得知他们可能会找到自己的消息后,邵清禾的确是慌乱了几天。
他这几年躲藏得那么辛苦,他害怕,害怕所有未知的变动,才会去找阿七,想让他保护自己…可事实上等他真正面对到这一刻时,他心里又不怕了。
他前所未有的轻松,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嗯,可以啊。”
“你来杀了现在的我吧。”
邵清禾晃荡着自己手里还剩下一小半的啤酒,干脆利落地把剩下的酒都灌了进去。
喝完以后,邵清禾毫无形象地抬手用手背胡乱擦拭了下唇上的啤酒沫。然后闭上眼睛,整个人靠在身后的沙发坐垫上:“嗯,来吧。”
桌上的空余的罐子又多了一个,这种比易拉罐要高一截的啤酒,大概是五块钱一罐吧?他每次都是一箱一箱地买,没怎么特意记过单价。
他以前可不会喝这样廉价的东西。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这么个习惯。在之前和温川聊天时,邵清禾一边说一边喝,不知不觉就喝了许多,其实早就已经醉了。
那会儿感觉大脑神经前所未有的活跃,邵清禾闭着眼睛时,看到的也并不是一片漆黑,而是生动清晰的循环播放着过去的记忆。
就这样迎接死亡也不错?
霍楚来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是闻嘉述了,他在现在的他身上找不到一点过去的影子了。可为什么,他在看到他眼角那一滴透明的眼泪滑落时,他还是会觉得胸口闷闷地疼?
甚至还想抬手为他擦眼泪…
现在的霍楚来不是五年前的他了。只要有一点线索,他明明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闻嘉述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也能把曾经他对自己做的一一还在他身上。
但………霍楚来却从没有这样想过。
他现在改名叫邵清禾了,名字变了,头发变了,性格也变了,生活习惯变了。什么都变了,就是那张皮囊…倒是比五年前更漂亮了,比五年前多了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
之前都只听说人要靠衣装,某种意义上,其实衣也要靠人装。哪怕同一件衣服,在不同的人身上就是能呈现不同的效果。
邵清禾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家居服,领口松松垮垮,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锁骨。因为往后倒的动作,衣摆往上移动了一点,露出一小截隐隐约约的腰…
霍楚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这些,明明他们都是Alpha,就算他是劣等Alpha,也改变不了他们两个都是同性的事实。
过去的霍楚来每次看到闻嘉述都会心跳加速,他一直以为这种感情是对于强者的仰慕,那现在呢?他已经不是了,不是吗?那这是什么…
三天之前,霍楚来才刚刚处决了两对情侣。那是一对Alpha和一对Omega。他们彼此为了隐瞒,甚至互相假结婚,可还是被发现并被检举了。
他们的结合违背了伦理,欺骗了法规。
执行当天,霍楚来就在旁边观看。
他看着两对同性情侣在临死之前互相交换最后一个吻,当时他只觉得好恶心,觉得不堪入目,也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对同性产生欲.望?
三天以后,他同样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眼神无法从一个劣等Alpha的脸上挪开?
邵清禾素白的脸庞仿佛发着莹莹的光,他浓密的睫毛轻微颤动、柔软的唇沾满水渍,他的脖颈,他的腰,他笔直的腿…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吸引人。
自己的心里居然有想抚摸上去的冲动?
以前的闻嘉述对他而言,是不可亵渎的神明,他根本就不敢触碰他,可现在……现在这个神明身上璀璨的金身掉了,露出里面一缕缕败絮。
他被欺骗了,理应下手杀了他。
可居然…完全下不去手…
就这么犹豫了一天一天又一天。
邵清禾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什么痛觉,他再睁眼的时候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他喝醉了以后出现的幻觉一样。
不过也不止少了一个人,对面的啤酒,也少了一罐。
邵清禾捂着有些麻木的脸笑出声,不知道为什么笑,可能是因为喝醉了,可能因为今天回忆的那些事,也可能是连续见到了过去的故人,总之就是特别特别想笑。
命运真是太搞笑了,太讽刺了。
邵清禾赤着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在经过小厨房时,赤脚踩着冰凉的瓷砖,他却一点不觉得冷。他扶着墙面,朝着阳台的方向走去。
熟练把窗户的卡扣打开,倒也没有跳楼,只是依靠着围栏,任由冰凉的夜风吹在脸庞上。
邵清禾像一只鸟儿那样张开双臂,风呼呼地从他的领口袖口灌进他衣服里,衣服被风吹出鼓鼓的形状,仿佛他真生出的一对翅膀那样。
他眯着眼睛享受这片刻的惬意…
以上就是邵清禾对于那个夜晚最后的记忆。
他昨天晚上果然是喝醉了,不然也不会半夜发疯去阳台吹了一晚上的冷风,不仅发癔症觉得自己是一只鸟,好像还唱歌了?
不记得了,实在是不记得了。
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最后是什么时候躺回到床上的,是自己回去的吗?还是被什么人给抱回去的?
他真的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醒来以后手软脚软,一开口嗓子嘶哑得不成样子,感觉天旋地转,感觉头重脚轻,感觉浑身滚烫。
很明显,昨晚发酒疯的后果就是:他生病了。
自从身体在四年前适应了下城区的环境后,邵清禾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生病了。
生病的感觉真糟糕啊。邵清禾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黑洞吸进去,整个人处于一种很玄妙的状态。
电话响起来时,邵清禾下意识还以为是店长打来的,他哑着嗓子说他不舒服,问能不能请个假,为了说的更可怜一点,还特意说他现在床都下不来。
对面说了什么,邵清禾实在是听不清。
他只知道自己头痛,嗓子痛,太阳穴痛,胃痛脚痛,浑身哪里都痛,他一个劲小声重复:“嗯嗯嗯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电话那边的人什么时候挂的也不知道,他一直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一阵非常急促的敲门声。光是听那敲门的力度和密集的频次,就能够感受到外面的人到底是多么的着急。
邵清禾是真的很想下床给那个人开门,可是身体就像长在床上一样,根本动不了。
他口干舌燥,一点声音都发不出。眼里的一切恍惚得很,什么都看不清,他真的好想喝水…
外面的人敲门敲了半天看没人开门也就停歇了。没一会儿,屋里又有了动静。不过这次不再是从门口传来的,而是从后面的阳台。
来人身手很利落地翻窗进来,动作太大,还把阳台那些易拉罐踢倒了一些,他又很小心地给摆正。
邵清禾眯着眼睛看去,眼里的一切都像加了一层模糊滤镜,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只小土狗在朝着自己摇晃尾巴?
作者有话要说:
再甜一点点,就开始虐了(小声)
第46章
“你怎么样了?”
对方的手有些粗糙, 上头有很多粗粝的茧,还有些冰,羽-_熙但意外地让邵清禾感觉到了舒适。他完全是毫无意识地拿自己滚烫的脸颊蹭了蹭对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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