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陈钊之前有在江沅面前说过他好话的关系,他过来以后,江沅倒是多看了他两眼。
严峰的个子看上去比陈钊要略矮一点,长相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是大街上经常能够看到的那种。可能因为在工地干活的原因,看着倒是挺精神的,没有发福。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弟弟啊?”
江沅不好意思笑了笑,也算是对此做了回应。
严峰上上下下打量了江沅两眼,能看出那小年轻眼神干净清澈,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连鞋子也刷都干干净净,说明他还挺讲卫生的。
明明在场有那么多人,他却紧紧挨着陈钊站着,看起来有些略拘谨。可能因为腿的关系,说话的时候眼神看着地面,不怎么自信的样子。
嗯,是个老实孩子。
他见过那么多人,这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虽然不知道陈钊到底从哪冒出来一个弟弟,但只要人不坏就行。思到此处,严峰满意的笑了笑:“没事,你就跟着陈钊叫我严叔就行…放心,把你卖不了。”
对方的对他的态度明显很友好,因此江沅对这个严叔的印象也不坏。他先是简单问了陈钊几句还有几个人没到之类的话,又还略关切的询问:
“你们吃早饭了吗?趁现在离发车还有一会儿,要是饿的话,在附近馆子吃点?我请。”
江沅当然没有答应,毕竟他们出门时就已经吃过了。
“我们出门时就已经吃过了,谢谢严叔。”
后面就是按部就班的检票上车,因为是跟着大家一起走的,一路上也没发生什么太大的事。除了出票时出了点小插曲,后面也都很顺利的解决了。
人对于自己没有尝试过的事物总带着不切实际的想象,总会在脑海里擅自的设定无数个障碍,但是等真正去尝试的时候或许会发现,真的…很简单。
在看着车窗外的车站一点点倒退时,江沅心里还是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他居然就离开了吗?
是真的离开了吗?
离开了那个他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
江沅和陈钊出门时,临嘉天气挺好的,还出了点太阳,江沅也没有带围巾,但听说安丰那边挺冷,以防万一还是把厚围巾也放在随身带的包里,万一要用的话,拿取也比较方便。
他们从临嘉到临嘉省会花了接近三个小时,下车后又一起在一家小餐馆吃了午饭,等坐上直达安丰的车时已经是两点了。
虽然已经过了中午吃午饭的时间,但还是有列车的乘务员一边推着堆放着满满当当零食的小推车经过,一边叫卖着里头吃食。
不时有旅客叫停要买点东西,江沅虽然以前没坐过,但他知道上面的东西卖价比外面贵多了,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在入站前买好了一袋子吃的。
买了各种各样的零食,辣的酸的甜的,买了粉丝买了泡面,买了罐装的八宝粥,买了裹着辣椒的肠,买了薯片,买了面包,就是怕车上会饿。
结果真正上了车,却没什么食欲。
江沅转过头看了一小坐在他身侧的陈钊,对方大抵以为他饿了,把他面前的小桌板放下来,又从前面挂着的袋子里翻出之前在超市选的零食拿了几包放在他面前。
虽然不饿,但江沅也还是接了过来,随便选了一包长条状的饼干,在他咀嚼东西的空隙,陈钊又顺势拿出一瓶饮料,拧开瓶盖后递给江沅。
“几点了呀?”
“快三点了。”陈钊思索了一会儿,“到安丰的话,大概得晚上十一点了。”
后两排一个几岁的小孩一直在哭闹,前后有几个人在接打电话,各种喂喂喂的声音。不时也有各种电视剧播放的声音。车厢里的零食味,泡面味,不知名臭味儿,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描述的气味。
外面的阳光通过车窗玻璃照射在江沅的身上,陈钊还想把窗帘拉上怕晒到他,江沅却不让他拉上,他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撒在面部的微热感。
这是他第一次坐这么久的车,陈钊怕他晕车,还特意提前买了晕车药,买了橘子,但他居然没晕。
就是困得不行,一开始还能眯着眼睛晒太阳,后面重复听着一种声音,就莫名又来困意。从靠在陈钊的肩膀再慢慢挪动到他的胸口,中间换了无数种睡觉的动作…肯定是不怎么舒服的。
但那时,舒不舒服已经不怎么重要了。
在火车上度过了漫长的九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安丰。下车时已经是接近晚上十点了,但安丰的车站依旧是灯火通明,车站里的人络绎不绝。
安丰毕竟是个大城市,车站可比临嘉的车站大太多太多了。明明已经晚上了,但车站里依旧还是人挤人,一眼看过去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各种到站发车的广播声此起彼伏。
江沅怕和陈钊走散了,一路上都紧紧抱着他的胳膊。
他没出过远门,看着那些眼花缭乱的指示牌,也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反正就乖乖跟着陈钊,亦步亦趋的像个小学生。
安丰的气温的确比临嘉要冷一点,也可能是晚上从来就比白天冷的关系。刚从车站里出来,江沅先冷得打了一个寒颤。
身处陌生城市,耳边是陌生方言,眼前是陌生的建筑,江沅完全下意识靠近了陈钊一点,仿佛这样就能获得安全感。
陈钊也由着他贴着,怕他冷又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厚的外套和围巾给他围上不说,还细心的整理了围巾的形状。
同行的几个工友一路上就看到陈钊各种照顾江沅,两兄弟黏糊得跟个连体人一样,这会儿一个个都笑话陈钊这一路以来对他弟弟像对小媳妇一样。
另外一个笑着打趣:“哎,这可别瞎说啊,说不定小陈以后对媳妇都没这么好呢。”
说着又看了看被围巾裹着只露出半张脸的江沅。在他们这堆糙汉子里,显得江沅皮肤都白了几个度,看着的确显得有些清秀。“哎呀我要有个这么乖的弟弟,我也这么疼着。”
一阵大笑。
被调侃的当事人江沅权当没听到。
“哎,对了,小陈还没结婚呢。”
陈钊为江沅理围巾的动作稍微顿了顿,嗯了一声。
一个两鬓已经有些许白头发的大叔用一种羡慕的眼光看着陈钊和江沅,“哎,真年轻啊…年轻好,年轻好啊…”
他们下车后都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个时间点要在临嘉,外面早就已经没有店铺开门了,但在安丰,到处都还可以看到营业的门店,大街上的行人也特别多,看起来比临嘉白天还要热闹。
严峰请他们在车站附近的小馆子吃了顿晚饭。一行十来个人满满当当的把人家那个并不大的店里都坐满了,一时之间,整个小店都充斥着临嘉方言。
吃完饭十一点多接近十二点了,因为太晚,车站离工地太远,听他们说那个点已经没有地铁了,安丰的打车本来就贵,晚上还比白天还要贵许多。
于是一行人先随便在附近找了个小旅店歇息,商量着等第二天一早一起坐地铁去干活的宿舍,明天稍微收拾下东西,后天就可以开工干活了。
安丰的物价的确贵,那种略破旧的小旅馆在临嘉最多也就三十四十块,不超过五十,在那居然要一百。
真贵啊…
给钱的时候江沅的心都在滴血。
房间特别小,放下一张床就再放不下别的,床头的墙面上挂着一张电视,底下是一个小小的柜子,床边那点窄窄的空间,站两个人都觉得拥挤。
卫生间要稍微大一点点,但也没大到哪里去,沾有水渍的镜子前摆放着一些一次性的牙刷牙膏,还有那种五毛钱一袋的袋装洗发水沐浴露。
可能因为白天坐了一天的车,太过于疲惫的缘故,也可能是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的原因,总之江沅前半夜完全睡不着觉,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抱着,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稍微有了点睡意。
这也导致去地铁的路上,江沅有点想打盹。
临嘉压根没有地铁这种交通工具,过去的江沅连听都没听说过,好在跟着大家一起,并且地铁内部也有指示牌,这才算没出太大的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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