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那小三轮比正常的三轮还要小一些,也是好多年之前的老款。猜测之前应该是用来拉货,但很明显拉不了多少,能看出许多地方磨损严重…
这都破成什么样了,根本不值两千。
退一万步说,小瘸子帮着人家卖了大半个月的橘子,就算是辛苦费也足足抵上了,他怎么…怎么还傻乎乎的另外给人家钱啊。
小瘸子还在说他的道理:
“我给了钱,车就是我的了,这样我心里也踏实一点的。我不喜欢亏欠别人什么。”
——怎么有这么傻的人啊。
陈钊在心里重重了叹了一口气。
“你之前不是说想改下车吗?我这两天刚好有空,我帮你改个棚子吧。这样下雨就不用另外小地方躲雨了。”
“你过两天应该也不用帮她卖橘子了吧,你后排的货箱给你安高一个台子,台子上面装个玻璃柜怎么样?”
陈钊比划着大概的形状,他说的样子几乎就是江沅心里想的。小三轮的围栏本来就是可以放下来的,就算不放下来,直接架在上面也行,底部的空间也可以放好多东西。
他看过街上其他人就是那么装的。他当时也有问过多少说。那个摊主说他要是认识会弄这方面的肯定就便宜,买个材料就行。要是不认识,那就贵了。
那会儿江沅不认识,现在他认识了。
“雨棚往外延伸一点,这样买菜的客人不会淋到。”江沅和陈钊补充着自己的想法。
“嗯,雨棚宽一点,这样你淋不到雨。”
陈钊复述着。
他想起之前有次他来照顾他生意时,没在原来的地方看到他。找了会儿才发现他换了个地方。因为下雨了,他头发湿了,外套也有点湿了,正在拿干毛巾擦着。
瑟瑟发抖得像个被淋湿的小动物,好可怜啊,好想过去抱抱他。
陈钊几乎下意识伸手臂拦住坐在他旁边的江沅,手在接触到他手臂的时,他明显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放松下来。
“怎么样?这里安静吧?”
“嗯。”
陈钊盯着江沅,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你冷不冷?”
江沅愣了愣,仿佛是猜到了陈钊心里在想什么一样,他点了点头,“有一点。”
下一秒。陈钊自然而然的伸开手臂将江沅捞进臂弯,又拿自己衣服外套裹着他。
“还冷吗?”
“不冷了。”
两个人的视线凝视着不远处的河水。
江沅记得几年前他来过这里,那时候水好像还是绿油油。现在已经有些发黑了,时不时还能看到上面漂浮着的塑料袋。
桥上面是车水马龙,谁又能知道呢,桥下会有两个男人紧紧依靠在一起。
“你晚上想吃点什么啊?”
“昨天的剩菜还有点,但也没多少了,要不再等会儿买点新鲜的?”
“也可以…哦,对了。”江沅把口袋里之前去婶子那送钱时,她塞的几颗大白兔奶糖,从口袋里摸出来递给陈钊,“喏,吃糖。”
陈钊笑笑:“我又不是小孩。”
“你吃一个吧,我以前可喜欢吃了。”
以前家里穷,这样的大白兔奶糖已经是他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的很美味的零食了。
记得那时候一颗糖都要分好几次吃呢,因为舍不得一下子就吃完,觉得吃完就没有了。每次想吃了,就剥开外面的油纸舔一舔,等舌头尝到一点甜味儿了,又再放回去。
现在提起来都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江沅提起小时候的蠢事还笑呢。
“你说我那时候是不是很馋?”
“我一会儿给你买。”陈钊听后,心里只觉得一阵阵酸涩,“我给你买很多很多。你揣在包包里,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不要。”江沅想也没想的反驳,嘴上不忘念叨着,“你挣钱多不容易啊,别总是乱花钱,知道吗?”
陈钊嘴唇翕动,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上,把已经到喉咙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给你花,不算乱花钱。
作者有话要说:
冷不冷!(抖了抖蓬松的鸽子毛,展开翅膀)
第10章
越是觉得快乐幸福的时光,越过得很快,仿佛稍纵即逝。
记得最开始陈钊提出一起过年的时候,江沅想能一起吃个年夜饭就算过年了吧?
可后面他们一起过了年三十不说,又磨磨蹭蹭一起过了初一。因为要买改造小三轮的材料又黏黏糊糊了一天。
直到到初三早晨才恋恋不舍分开。
那个新年…江沅都过得极为舒心,身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想说什么话也有人倾听,做什么事也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那是之前他连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他和一个叫陈钊的男人待了三天,期间两人一起出门买菜,一起在矮矮的小方桌上吃饭,一起面对面聊天,晚上又一起挤在一张并不宽的小床上,互相取暖。
明明认识不久,却像认识了好多年一样。这种默契感是江沅以前从未在其他人身上体会过的,也从没对谁说过那么多话。
哪怕和奶奶,他也有部分保留,因为怕她担心。但对陈钊就完全没那么多顾虑了。
江沅像是把要过去十几年没说出话一次性补齐。知道奶奶在今年去世,男人沉默的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
——真温暖啊。
江沅下意识在男人的胸膛处蹭了蹭。
等初三出摊时,他旁边一个卖甘蔗的摊主还主动问着他发生了什么喜事,看上去心情那么好。江沅下意识就想摸自己的脸。
他看上去,真的很高兴吗?
江沅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没有啦。”
“你平时都不怎么笑的,今天一看就心情就好嘛。”对方随口关心着,“怎么,过年过的怎么样啊?”
“还可以,你呢?怎么这么早出摊啊。”
一般来说都是初三以后才出摊的,初二那天就如他猜测的那样,市场人少,出摊的摊贩也比平时少。
“嗐,别提了。”那个卖甘蔗的大叔扭过脸,指了指他的脸上的红红的抓痕,努了努嘴,“这不,因为打牌吵了好久了…”
说着他从兜里摸了袋烟出来,熟练的点燃吸了一口。他之前还会意思意思的给江沅找烟。后面知道江沅不抽,就不会在问了他。
他吐了一口烟圈,用一种感慨的语气道:“你多大了,还没结婚吧?”
“…我没呢。”
江沅之前见过那个卖甘蔗大叔的老婆,对她的很深的印象就是她嗓门特别大,以及…他们两口子好像总是吵架。
以前他不怎么管别人的家事,但那会儿他好奇了多问了一句,“你们天天吵架,为什么还要结婚啊?”
江沅没谈过女朋友,但是他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前提不应该是他们相处愉快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反正那会儿也没什么人,大叔用一种过来人的眼神看着江沅,“这能有什么为什么啊?大家不都是这样吗,到了年纪就要找个女人结婚的啊,结婚生子,再养孩子…都这样…哪有为什么。”
“……”
江沅心里不怎么认同。
刚好那会儿有个客人过去买甘蔗,那个大叔也就去忙着和客人切甘蔗了。后面也没再提起过这个话题。
他低下头,慢吞吞的给一个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陈哥…到宿舍了吗?
熟悉陈钊的工友知道他和家里关系不太好,也知道前几年过年,他都是一个人在宿舍,但今年破天荒的居然…没在宿舍。
不仅没在宿舍,从外头回来后还时不时突然发呆,突然傻乐,脸上那愉悦的表情,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他肯定有了什么情况。
于是一个个挤眉弄眼的问他过年两天到底去哪里了,和陈钊认识最久的周兴武拿手肘怼了怼陈钊,眯着眼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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