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会想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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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猎是在三月。
此时万物复苏,草湖一色,空气中褪去了冬日的寒冷,尚且也不炎热,正是出行的好时节。
皇帝出行一次不容易,因此在鸣山会呆得久一些。
众位皇子和得宠些的嫔妃都要随行,车马浩浩荡荡,等他们全部离开,偌大的皇宫骤然清冷了些。
小豆子随五皇子一起去了鸣山,但好在玉珠还在,倒也不算寂寞。
加上三皇子不在,祝卿梧终于不用再顾虑良多,简直度过了重生以来最轻松的一个月。
然而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似乎昨日御花园的百花才刚生出新芽,今日就已经绽放得热烈。
转眼就已经是暮春时节。
光帝的銮驾回宫那日,沉寂了一个月的皇宫再次热闹了起来,忙忙碌碌,终日不歇。
小豆子随侍一个月定然累极,玉珠又要在离桧宫准备迎接堂溪涧。
因此祝卿梧没去找他们,谁知傍晚的时候玉珠却突然来花房找了自己。
祝卿梧见到她有些惊讶,问道:“你今日竟然还有空出来?”
“六殿下没回来,我没什么事儿就过来了。”玉珠说着,面上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
祝卿梧闻言也有些好奇,“没回来?”
“嗯。”玉珠点了点头,“传旨的太监没多说,只说六殿下要在鸣山多留些时日让我们守好离桧宫,说完就走了。”
“陛下都回来了他留在鸣山做什么?”祝卿梧闻言更加好奇。
玉珠摇了摇头,“不知道。”
祝卿梧看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安抚道:“鸣山那么多人他不会有事的,更何况他没回来你还能多轻松几日。”
“也是,但……”玉珠支吾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往下说。
祝卿梧正要去送花,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于是给她也塞了一盆,“别想那么多,和我一起去送花吧。”
“好。”玉珠这才有了点精神,点头应道。
然而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见小豆子朝花房走了过来。
祝卿梧见状,连忙走了过去,“你怎么也来了?你陪五皇子去了一个月,这才刚回来,怎么不在宫里休息?”
“当然是有大事儿要告诉你们!”小豆子四处看了看,这才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事儿?”祝卿梧问道。
小豆子和他们一边往前走,一边压低了声音,“是关于六皇子的,我本来是想先去离桧宫告诉玉珠的,听说她来花房了,我就赶紧过来了。”
“六皇子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玉珠一听赶忙问道。
“出大事儿了,那日陛下携众皇子狩猎,突然遇见一只白虎,六皇子为了救驾伤得极重,所以这次才没能一起回来,还在鸣山养伤呢。”
“什么?”玉珠大惊。
祝卿梧倒没有玉珠那样大的反应,但抱着花盆的手还是一抖,怀里的花差点摔了下去。
倒不是因为担心堂溪涧,而是这件事竟然比上一世整整提前了三年。
上一世堂溪涧十六岁救驾,伤了一只胳膊,得到光帝的愧疚和信任,
这一世才十三岁,怪不得会无法回宫,想必伤得比上一世要严重得多。
祝卿梧一直都知道很多事情依旧会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发展,堂溪涧最终会成为皇帝。
但为什么时间线会提前这么多?
因此一时间祝卿梧只觉得思绪纷乱不已,连小豆子叫他都没听见。
“阿梧。”直到小豆子拍了他一下,祝卿梧这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小豆子问道。
“没什么。”祝卿梧连忙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然后呢?”
“不知道,鸣山时五皇子没去探望,我也不能自己单独去看六皇子,只知道六殿下伤得严重,陛下也很关心,哪怕先回来了,还是吩咐人每日补品流水一般送到鸣山去。”
“这样啊。”祝卿梧淡淡应道。
“只是从前也并不觉得六殿下和陛下有多亲厚,这次竟能挺身而出,想必六殿下还是挺顾念父子之情的。”
祝卿梧闻言突然想起上一世堂溪涧登基时死在乾明殿的光帝,不禁摇了摇头。
哪有什么父子之情,不过是筹谋和算计罢了。
虽然对于这件事祝卿梧并不感到有多意外,但时间线提前终究还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之后的许多日子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有时他会希望堂溪涧能早日回来,他心里攒了太多的疑问,但有时候又会否定这个念头,就算真见到了堂溪涧,又该从何问起?
他们这一世的身份比上一世还要疏离。
自己凭什么去逼问一个皇子,他又凭什么回答自己?
而且堂溪涧的伤似乎真的严重,一直到了入夏祝卿梧也没等到他回宫的消息。
反而听闻前朝似乎有人给堂溪涧的母族翻案。
堂溪涧的母族在宫中一直是一件讳莫如深的事,无人敢提起。
因此祝卿梧活了两世也没怎么弄清。
只是听说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但光帝不知为何派了一人去鸣山教习堂溪涧骑射。
祝卿梧依旧不明白这里面的联系,只是想,能学骑射,那就说明之前的伤应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但不知为何,堂溪涧依旧没有回宫,关于他的消息也越来越少。
直到建昌二十八年冬。
西北雪灾,边关游牧的部族受灾严重,无法过冬,竟联合起来抢掠边关的普通民众,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边关粮草不丰,增援缓慢,连连失守,短短半月,连失三城。
消息传回郢都,光帝震怒,连夜召集群臣。
群臣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
主和派言,近年灾害连连,国库空虚,不宜穷兵黩武,边关游牧众部尽归吐落部管,不如陛下亲下旨意,主动联姻,修复关系。
主战派则言,如今游牧各部如此嚣张,背后定有吐落授意,况且从来都是他们求娶,哪有公主主动下嫁,如此做派不仅换不来太平,还会颜面尽失,反而落入更加难堪的境地。
两拨大臣吵了许久,光帝却始终没有表态。
一方面却如主和派所言,大凉连年灾害,国库不丰,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必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还有一原因便是如今武将失衡。
如今能派得出去的武将只有颖妃的堂兄陈渚一人。
但颖妃在宫中得宠,又生下皇子,陈扶在朝中也是肱骨,加上陈渚骁勇善战,他们陈家一门内有宠妃皇子,外有文官武臣,上次攻打黎族陈渚便立了奇功,大加封赏。
所这次再打了胜仗,光帝已封无可封。
更何况最近光帝已有意敲打陈家,所以余至为水家翻案才被允许,只是事关帝王颜面无法认错,但光帝的态度已经摆在了这里,表现出了对陈家的不满。
此时再派陈渚,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但除了陈渚,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
然而就在这时,余至却突然求见,向光帝推荐了一人。
余至此人虽曾与陈家结亲,但成婚十载,从不与陈家勾连,也未有所出,与陈家小姐和离后也未再续弦。
在朝堂上也从不结党,因此在光帝心中他是一个孤臣,对他也格外放心些。
每次他所提之事也都会认真考虑一番。
“袁最?”光帝道。
“是。”
这个人虽是武臣,但也只是四品副参将,然而不知为何余至对他却格外器重,上次还举荐给六皇子做了骑射师父。
思及此,光帝又想起了仍在鸣山的六皇子。
那日他英勇救驾,然而毕竟年岁尚小,伤得厉害,尤其是一条腿,几乎被那牲畜咬断。
后来太医来回禀,说今后走路都怕是困难。
光帝一想到这儿便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从前因为大巫之言加上水伊映的事他一直不敢见这孩子,冷待了他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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