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抵得过诱惑,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他手里的馒头。
还关切地问了一句,“你生了什么病啊?严重吗?”
“不严重。”祝卿梧不甚在意地笑着一下,“你们快吃吧。”
“谢谢!”
小孩儿说着,捧着馒头跑了过去,分成了五份,最大的那份给了春妮。
他们大概是许久都没有吃过馒头,因此吃得认真又小心。
吃完之后还不舍地地舔了舔手指头。
这个馒头成功拉进了他们的距离,吃完后那几个小孩儿围过来问道:“你怎么睡在这儿啊?”
祝卿梧笑了笑,“因为我没地方可去。”
“那你要去我们家吗?”
其他小孩儿闻言也争着说道:“去我家吧,我家也行。”
祝卿梧笑着拒绝了他们的好心邀请,只是回道:“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儿啊?”
祝卿梧想了想,回道:“我也不知道。”
“既然你不知道要去哪儿?不如就留下吧。”最大的那个孩子说道。
其他小孩儿一听,也纷纷应和道:“是啊,留下来吧,我们会挖野菜,摘野果,等春天了,去山上采给你吃。”
祝卿梧看着他们脸上真挚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个提议也很不错。
于是便暂时留了下来。
他从小孩儿们的口中得知这里叫梨白村,因当地的梨白酒而闻名。
从前他们村的梨白酒甚至可以进贡到皇宫里去。
只是这些年连年旱灾,生活艰难,加上光帝和新帝都不好饮酒,便慢慢没落了下来。
年轻力壮些的都离开了这里,想去外面拼一拼前程。
只留下一些老弱妇童还在这里,只是生活也更加艰难。
“今年一直下雪,好多地方都遭了雪灾,爹娘每天都去山上挖野菜,但还是吃不饱饭。”
祝卿梧心疼他们,每日的馒头就多买了几个。
小孩儿知道他也不易,更怕给他带来灾祸,因此从没声张些什么。
只是每日来这巫庙找他。
祝卿梧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教起他们识字来。
他们对祝卿梧很尊敬,一起喊他,“祝先生”。
祝卿梧说过很多次不必这么叫他,但小孩儿们坚持得很,怎么也不肯听。
祝卿梧便也随他们。
只是还没教几日,年纪最小的春妮便被父母卖了,给人为婢。
下课之后,他们和祝卿梧详细说起了这件事。
“春妮的爹爹去郢都做工,不知怎么摔断了腿,掌柜也不管,给了点钱就打发了出去,但那点钱根本不够,她爹是一家之主,为了给她爹看腿,只能把她卖了。”
小孩儿们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因此并没有多难过。
甚至还为她高兴,“听说卖的是大户人家,今后就能吃饱饭了。”
“其实也不一定。”最大的那个小孩儿突然说道。
祝卿梧听得难受,因此一直没有言声,只是静静听他们说着。
“大户人家规矩多,而且签了身契卖给人家,是打是骂都归人家做主了,甚至主人家不高兴还能把下人直接杀了。”
其他小孩儿听到这儿,被吓得一哆嗦,“他们不会杀了春妮吧?”
“春妮那么乖,那么听话,肯定不会的!”
最大的那个孩子摇了摇头,神色黯然道:“我娘昨天给春妮他们家送了些药,听说……”
“听说什么?”其他小孩儿立刻竖起耳朵问道。
“春妮她爹不是从郢都回来的,说郢都城门口吊着两具尸体,浑身上下都是血,吓人极了,好像是皇宫里的宫女和太监,我娘听得害怕,还劝他们别卖春妮,在那些人眼里,奴才的命都不是命。”
祝卿梧原本还在安静地听着,直到听到这儿,整个人的身形猛地晃动了一下。
他连忙用手撑着地面才让自己坐稳,然后猛地抓住一旁说这件事那个孩子的胳膊,“什么?”
“祝先生?”小孩儿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您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您怎么还流汗了?”
然而祝卿梧已经没心思回答他的话,只是继续问道:“你说城门口吊着两具尸体?郢都的城门口?”
“不是我说的。”小孩儿连忙摆摆手,“是春妮她爹说的,他说他还趁着做工的空隙亲眼去看了,全身上下被打的没有一丝好肉。”
“那他亲眼看见他们死了吗?”
“不知道。”小孩儿摇了摇头,“春妮他爹说旁边有官兵守着,根本不让靠近,不过都被打成那样还一直吊着,应该死了吧。”
“吊了几日了?”
“不知道,但……”小孩儿想了想,突然低头扳起了指头,“从春妮她爹从郢都回来,至少也有七八日了吧,人肯定死了。”
祝卿梧只觉得头突然晕了起来,眼前猛然一黑,好在他用手撑着,这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祝先生?”小孩儿们终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担心地挨个叫他。
然而祝卿梧已经顾不上,扶着一旁的墙站起身来,然后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去。
“祝先生,您要去哪里?”
祝卿梧已经顾不上回答,推开巫庙的大门走了出去。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冷风卷着雪花迎面扑来,激得他猛地咳嗽起来。
伞还落在巫庙里,然而他已经顾不上去取。
只是迎着风雪一步步向郢都的方向走去。
耳边突然又响起了玉珠的声音,“祝哥哥,我帮你。”
祝卿梧连忙摇了摇头,雪花重重砸在他的脸上,又很快化去,留下一串不知是雪水还是泪痕的痕迹。
“不要帮我,我回去,我这就回去,我再也不跑了,我和堂溪涧道歉,我和他道歉。”
“我不跑了,我不跑了。”
“我再也不跑了,对不起。”
“不要帮我,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玉珠”
第12章 跟屁虫 “堂溪涧,玉珠呢?”
祝卿梧不知道梨白村离郢都有多远,只是顺着来时的方向一刻不停地向前走着。
来时大抵因为离开了那个牢笼而觉得轻松,所以并不觉得有多远。
可是当他要回去时,才发现前路漫漫,一望无边。
脚下的雪越来越厚,鞋袜早已湿透,冻得他几乎要失去知觉,每一步都走的艰难,可是他不敢停下,只是一次又一次机械地迈着双腿,不断向前。
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得赶快赶过去,他不敢想从小那么胆小怕疼的玉珠被吊在城楼上被千人看会是什么感觉。
只是想了一下那个场面,祝卿梧便觉得一颗心仿佛碎了一般。
天气越来越暗,周围的温度也在极速下降,风雪交织成一张张细密的网,几乎要将他吞没。
祝卿梧已经记不起自己走了几个时辰,也想不起其他的事情。
只知道自己要向前,不断向前。
身体大抵已是到了极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浑身上下冷的像块冰,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大雪将天地连成一条直线,有一瞬间祝卿梧几乎要辨不清路。
他想要停下来好好辨认一下,却又不敢,生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会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只能凭着这口气,逼着自己继续向前。
喘息声越来越重,每一口呼吸仿佛都要调动全身的器官。
突然一阵冷风灌进肺里,激得他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眼前阵阵发黑,祝卿梧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体会这么沉,双腿像灌了铅一般,再也挪动不了半分。
祝卿梧只好暂时停下脚步,拼命咳嗽起来。
不知咳了多久,手心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祝卿梧缓了片刻低头看去,竟然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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