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堂溪瑜彻底对他放心。
直到他母亲脱簪戴罪,供出了当年的事,彻底给了他们母子致命一击。
他的父皇有很多儿子,但如今个个凋落,堂溪靖本以为总该轮到他了。
却没想到堂溪涧会那么大胆,竟直接围宫反了。
他从来没怎么放在过眼里的六弟最终登上了皇位,这确实是他从未想过的结局。
但成王败寇,再不甘心,他也没有了翻身之地。
他在宫中准备等死。
当年虽然那些害他的事明面上都是堂溪瑜干的,但堂溪涧肯定知道背后其实都是他出的主意。
他这个六弟待谁都不亲,唯独对那个外臣格外尊敬。
他当年那样暗害余至,堂溪涧定然不会留他的命。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因此堂溪涧登基以来,景阳宫的太监宫女各自托找门路,纷纷逃离保命。
但事到如今,堂溪靖也无暇在意。
只有一个小太监端着饭菜,劝他照顾好自己。
堂溪靖抬起头,面前是一张颇为俊俏的脸。
堂溪靖对他没什么印象,本不想理会,但事到如今,除了面前的小太监,似乎也没人可以再说说话了。
“你怎么不走?”堂溪靖问他。
“我想陪着殿下。”
堂溪靖闻言望了他许久,不由轻嗤了一下。
他并不相信小太监的话,只觉得他是一个没有看清局势的傻子。
不会是觉得堂溪涧会放过他,所以趁着别人都跑的时候赶紧表表忠心,等一切过去了,自己便会提拔他?
堂溪涧心中讥讽,面上却还是像从前一样露出一个笑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小豆子。”
“好,我会记住你的名字。”
他是骗那个小太监的,他根本不会去记一个太监的名字。
这只是他惯用的伎俩,只要对那些卑贱之人笑一笑,温和一些。
他们便会对你感激涕零。
明明你什么也没做,却能收获一片感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再使这样的伎俩。
大概是面具戴久了,习惯了吧。
然而不知为何,堂溪涧竟没杀他,只是将他逐出郢都,再不许回去。
堂溪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留自己一条命?但很快便明白了。
堂溪涧要的不是杀了他,而是诛心。
他是皇子,是龙裔,就算在宫中要依附他人,也要比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要尊贵。
然而堂溪涧却将他逐出郢都,贬为庶人。
那他和那些庶民又有什么区别?
堂溪靖站在郢都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惧。
他是皇子,他和这些人不同,他不能就此湮没于尘埃里。
“殿……”旁边有人在叫他,然而刚喊了一个字便意识到了不对,连忙住了口,重新换了一个称谓,“不是,公子,我们去哪里?”
堂溪靖这才回过神来,第二次审视了面前的小太监。
听说当初堂溪涧贬他为庶人时,他自请要和自己一起出宫。
堂溪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的尔虞我诈,他并不相信小太监毫无目的。
或许是堂溪涧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也不一定。
“不知道。”堂溪靖难得冷淡道,“随便走吧。”
天地浩大,他确实不知道该去哪儿,但也并不甘心真的就这样一辈子。
只是这些没必要让一个小太监知道。
他也不需要一个人时刻监视自己。
因此没走多久,堂溪靖便借口支开了他,然后悄悄躲到了暗处。
小太监很快回来,然而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手里捧着他刚才让买的东西,就这么茫然地站在了原地。
堂溪靖本以为他很快便会发现是自己甩掉了他,然后独自回郢都复命。
然而那小太监却傻傻愣愣,竟就这么一直站在那里等他。
堂溪靖以为小太监还在和他演戏,却没想到他竟就这么在那里站了三天,直到饿晕了过去。
堂溪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救他?
明明已经甩开的包袱,为什么还要再捡回去?
堂溪靖找了一家客栈,又要了碗粥给他喂了进去。
小太监很快便醒了过来,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殿下……”
“我已经不是殿下了。”
小太监闻言一愣,似乎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闭上了嘴巴。
堂溪靖第一次觉得这样看不懂一个人,正想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执着地跟着自己?
然而胳膊却突然一沉。
堂溪靖低头,然后就见小太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像是在安慰他。
“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殿下。”
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戴着面具,因此堂溪靖无法分辨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只是由他跟着自己。
日久见人心,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终有一日可以辨明。
但他没想到小太监会跟他那么久。
从郢都一直跟到西北。
进入吐落地界的时候他似乎明白了自己想要干什么,第一次停下脚步,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不愿意跟着就滚。”堂溪靖冷冷地说道,然后自己抬步向前走去。
然而这次身后却许久都没有传来那道熟悉的脚步声。
明明他先丢下的狠话,然而堂溪靖也不知为何,自己却有些先慌了。
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像是在等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重新听见了那道熟悉的脚步声。
堂溪靖心中一松,小太监终究还是跟上来了。
然而等他转过头时,却发现小太监哭了。
“你哭什么?”堂溪靖问道。
小太监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紧包裹跟上了他。
堂溪靖终究没有多问,他何必在意一个太监在想什么?
堂溪靖知道这一仗其实胜算并不大,但他如今似乎也没什么可输的了。
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落到堂溪涧手里,然后被他杀了。
但他宁可这样死去,也不要作为庶人活一辈子。
但他没想到堂溪涧会以母妃要挟他。
两军对阵之时,堂溪靖望着不远处的堂溪涧和母妃。
一点点握紧了手中的箭。
难怪当年只将他一人逐出郢都,堂溪涧是不是早就想好了会有今日,所以早早等着他?
堂溪靖看向不远处的母妃,母妃也同样正望着他,眼中满是悲凉。
他们都明白,无论是胜是败,她都活不过今日。
堂溪靖闭上眼睛,脑海中响起母妃曾经教过他的话。
“在这皇宫之中要想活得漂亮,除了忍,还要要学会的便是狠。”
手指微不可查地开始颤抖,但他还是拿起弓箭,对准了自己的母亲。
残阳如血,射出的箭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再不可挽回,一道血花绽开,他就这样亲手杀了他的母亲。
“杀!”
堂溪靖怒声喊道,第一个提刀上前,就算死了又如何?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可行军打仗不是怀着满腔怒意就能赢的。
他再次输给了堂溪涧。
堂溪涧将他生擒时堂溪靖以为自己今日必死无疑,于是冷笑道:“想怎么杀了我?凌迟还是五马分尸?还是要我尝遍所有酷刑再死?”
然而堂溪涧却已经只是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你是不是以为你无论今日输赢,我都会杀掉景太妃?”
堂溪靖闻言面色一变,好像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话。
果然,很快便听堂溪涧继续说道:“错了,我不会杀她,也不会杀你,五哥,我要你日日活在悔恨里。”
堂溪靖望着他,面前的青年帝王不知何时已和他从前印象中那个沉默的少年完全不同。
他不杀人,却会诛心。
-
堂溪靖被关进了宗人府,和他一起的还有那个小太监。
堂溪靖抬起头,第三次认真看起了面前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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