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勃然大怒。
说来可能离谱,但废立皇帝之事,并非没有先例——就是很少,远者如霍光废即将登基的海昏侯,近者孙太后废景泰皇帝朱祁钰为郕王,而在未来,还有四镇大将嚣张地四处声称:“天子乃我辈所立!”
皇权的威力来自于阶级的追随,倘若得罪了所有阶级,不管你的朝代体制有多优秀,都阻止不了皇帝被推翻/废立。
而如果继续让朱祁镇在位置上……
被带去土木堡害死的五十多名重臣不同意。
居庸关外拒绝给朱祁镇开门,天天忧心他秋后算账的将士不同意(从天幕播放出来的未来看,他还真秋后算账了)。
人在辽东当大帅,妻女被送瓦剌降人的范广不同意。
和朱祁钰君臣相得,被夺门后清算的重臣们不同意。
山东百姓不同意。
京师百姓不同意。
也先率军一路打到京城下,这一路被烧杀抢掠后家破人亡的百姓不同意。
估计就孙太后一个人同意。
但孙太后又不是吕雉重生,武曌在世,压不住这局面。
当她听说如今天下已是众怒难任,蓄怨终泄之景后,明明身上没有流血,却有种失血过多的眩晕。
“太后!太后!!!”
身边好像爆发了一片混乱,有人慌乱地在喊她,间接夹杂乱七八糟的声音,更多是脚步声匆匆忙忙,她想要训斥,嘴巴却无力张开,脑子最后一抹意识像是被盖上纱布,一片迷蒙。
太后晕过去了。
几名太监探头探脑看了一会儿,偷偷摸摸跑掉,跑去南宫,去找朱祁钰:“郕王!莫要辜负了如此好时机啊!”
同时,也有一些收到消息的大臣联系朱祁钰。
从龙之功,历史上那些参与夺门之变的人想要,现在,他们也想要。
——自古以来,由性命垂危与追求利益结合起来的团队,最是牢固。
很快,大明这个朝代便改了年号,由正统,改为景泰。山东百姓知道此事后,很快平息了愤怒,拿着新帝登基后赏赐的免税福利,扛起锄头回家种田了。
而九边将士搞懂现况后,狠松一口气。
太好了,不用担心被算不应叫门的账了!
辽东那边更是风平浪静,仿佛兵乱从未发生过。
大臣们上完朝后,回家关上门,快快乐乐地倒着小酒。
不用担心被迫随军出征送命了!
至于朱祁镇,大家都怕他这回再搞一个夺门之变,几乎是以一种默认,佯装不知的态度,让他被一杯毒酒下肚,当作病逝。
听闻,死之前他还在挣扎:“朕是皇帝!朕才是顺应天命之人!”
然后,被两三个太监按住,往嘴里强灌毒酒。
而另一个世界的景泰朝,天幕结束之后,君臣开始议太上皇。
议出十大罪——
其一,不孝。
太皇太后欲杀王振,帝竟下跪求之!太皇太后退后一步,言此后不可令王振干国事。然帝未听从,此为不孝!
依律,当夺爵禁锢!
其二,诬告。
诬于谦等重臣为乱臣贼子,意欲谋反。
依律,凡诬告者,抵罪反坐!
其三,谋反。
帝曾助也先叩边关重镇之门,置国中百姓,国中君王于不顾。此为谋反!
依律,凌迟处死!
其四……
其五……
其六……
一直到其十。
由司礼监太监捧着诏书,在南宫外面念,念得朱祁镇急促而尖锐地打断:“你说什么?朕一个皇帝,谋反?!”
司礼监太监微笑着回复:“彼时国中有君,尔仍以皇帝身份叫门,便算谋逆。”
朱祁镇看着南宫门口一众披甲带刀的士兵,又回头看了看跪了一地的宫人和妃嫔,发觉他们是指望不上了,遂冷笑:“朱祁钰如此,不惧千百年后的悠悠众口?”
司礼监太监笑道:“千百年后,我主仍是圣君,而你,会在幽幽众口中,流传‘叫门天子’威名,永遭唾弃。”
“你!”朱祁镇最恨人提他叫门之事,拳头猛然捏紧。
司礼监太监:“你与我们陛下‘戾’字为谥号,我们陛下可不像你,会如此不分功过,你的谥号我们也想好了,便谥为‘堡’如何?土木堡之堡,以前没有,单为你创造……”
朱祁镇的心理防线倏然崩塌,一口血从喉中喷出,血腥气弥漫空中。
他的身体晃了晃,砰然倒地,司礼监太监愕然,上前试探鼻息,发觉还有微弱气流,大喜:“还好还好,还没死!”
他激动地对甲士说:“快!趁热拖去凌迟!说是凌迟处死就要凌迟处死!”
奄奄一息的朱祁镇:“???”
这都不放过他?
畜生啊!!!
第40章 李隆基:“天幕!你快告诉祖母!我政变的不是她啊!!!”
“明日之后,要开始前三名了。”
始皇时期,赵高光是想到这事就心颤颤。
前五开始,陛下就把诸公子拢到身边一同观看天幕,明显很重视这件事情。拿前五就已让陛下如此不愉,若是拿前三,受罪的岂非是他们这些臣子?
——陛下之怒可不是谁都能受得起,他也绝不会只针对子孙,倘若吏治有问题,他便会整顿吏治,倘若臣子有异心,他就会往诸大臣喉咙上来来回回缠数圈锁链,好让他任何子孙上位都能驾驭他们。
“希望不要有事太让陛下生气吧……”
赵高挥鞭,开始为始皇驾车,一抖缰绳,动作堪称轻柔,生怕惊扰到身后车厢。
车内里坐着大秦的帝王,他们要出发去咸阳之外一座温泉宫。风拂起帘幔,始皇跽坐在案后,拇指撑住额头,阖眼小憩。
……
唐朝,天宝元年。
“快第三了啊,也不知接下来是哪个皇朝,居然有幸排到前三。”
赵构那种才第五!朱祁镇那种才第四!前三到底是何等人中龙凤?!
李隆基不得不承认,看完第五,他都觉得六到十的败家不值一提,看完第四,他竟然能对赵构都不屑一顾!
赵构算什么!不就是杀忠臣吗,不就是只想保命求和吗,至少他做事能看出章法啊,李隆基实在分析不出来朱祁镇在想什么,御驾亲征当玩儿,杀于谦当玩儿,不救灾也当玩儿,嘿,他就是玩儿!
“第五杀忠臣,败一半国土,第四清君侧是一把好手,直接把王朝从青壮年变得伤痕累累,一步三喘,第三又是什么?这王朝……还能怎么败?”
李隆基百思不得其解。
……
隋朝,大业年间。
杨广坐于龙舟之上,纵目这运河,水波粼粼,若白匹练。
身后有玉片鸣铃,是皇后掀起玉帘,巧笑而问:“陛下凝目,是在思何?”
杨广俯身,扯下船身上悬挂的绸缎,此绸薄透,入手冰凉,就被他任意披在船身上,点缀大船。
“不知朕此鲛绡,和江水比,哪个更透亮。”语毕,他大笑着将手中价值万金的绸缎往河水中抛去,江水如浪卷,扑没布料。日光斜斜入水,一串泡泡痕迹涌上,鲛绡下沉,缓缓铺落在江底泥沙中,一截白骨上。
太阳从上往下看,帝王游幸江都的龙舟,一眼过去,船队望不到尽头。每一艘大船之上,都铺满彩绸。
船上宫人来来往往,那一碟碟美食盛给贵人,又不动几筷子被撤下。撤下的食物自然不可能给下人吃,喂狗喂猪都不行,每次船停后,都会有仆役将这些美食端下船,埋进土里。
他们离开之后,便会有不少民众冲出来互相殴打,抢着挖土,从里面挖出没吃几口的食物,土都来不及扑去就往嘴里塞。
杨广在龙舟上,自然是看不到这些,他只能看到天幕,并且把蜜瓜连带缥碧雕盘一并拿在手中,一片片吃着薄瓜。
“真希望明日快些到来,朕这些天看天幕可比看歌舞快活,这些败家子真有趣啊,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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