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朱祁镇便被侍卫带走,不论他如何哭叫,朱瞻基都始终背对着他。
至于那王振,被朱瞻基下令活活打死,丢进乱葬岗中。
天幕已经说到朱见深如何帮这些大臣平反——
【于谦被赦免其亲族并加恩。】
【商辂被召回,任命为内阁首辅。】,
【范广,王诚,陈循等人亦被平反,被贬谪的官员亦官复原职。】
“终于结束了。”朱瞻基松一口气。
终于可以不用被气……
这个想法还没完,天幕已经转到下一个画面。
【朱见深为大臣平反,朱祁镇也在为一个人平反——】
【王振。】
朱瞻基手里那根鞭子还没丢,隐隐传来血腥味。他茫然了很久,茫然地问周边臣子:“还没结束?赵构都没这么久……”
兵部尚书杨士奇委婉提醒:“毕竟赵构才第五。”
你儿子可是第四呢,恶事不多一点配得上他的排名吗?
朱瞻基深吸一口气。
我不气我不气我不气……
【他给王振祭葬、招魂,立祠曰:旌忠。还因王振头颅被樊忠击杀时砍下来,躯身在乱军之中被踏成肉泥,他便用香木为其雕刻一具身体,代为下葬。】
崇拜狄青的各朝代之人已经炸了:“旌忠?他配吗!!!”
——宋仁宗在狄青死后,亲自为其题碑,曰旌忠元勋。
“呸!”
“滚啊!”
“别侮辱旌忠元勋!”
“天生狄公,辅圣推忠!情存义烈,志嫉顽凶!王振阉人不过是一个借皇帝信任,操弄皇权,作贱忠良,败坏社稷的小人,死后当有狗食尸,鸟啄肝,有何资格与狄公得同一赞誉!”
正统十四年。
知道自己在将来会死在土木堡之战里的大臣和士兵们:“……”
你给王振立祠,那我们算什么?
你给王振招魂,那我们算什么?
你给王振考虑尸体不完整,试图用香木尸身来代替,好令他享受香火祭拜,那我们算什么?!
这些大臣幽幽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怨恨之气,朱祁镇在这一刻,心慌意乱了:“朕这就将王振杀死!来人!快去将王振杀了,枭首,放囚车中轮转各路,任天下人唾弃!”
命令下去了,似乎能够消除怨恨,然而朱祁镇不知为何,依然觉得浑身发冷。
“怕什么……”朱祁镇轻声告诉自己:“你是皇帝啊,你有什么害怕的……”
【这个庙,朱见深并未来得及拆除,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处理——因朱祁镇之故,百万荆襄流民造反。】
【景泰七年十二月丙辰日,山东发大水,灾情甚重,百姓尸身填于沟壑之间,尤其蒲台、齐东二县,前者一县之民尽逃他州,后者四十余里人户止余九里。】
【朱祁钰命刑部尚书薛希琏巡抚山东。】
【景泰八年正月,朱祁镇复辟。】
【二月,为清理朱祁钰的亲信,调薛希琏于南京刑部,此时,山东灾情未解,而朱祁镇只顾着在朝堂清理官员,并未再派巡抚官前往山东。】
【是以,山东饿殍满野,盗贼啸聚,流亡者若不骈死道途,必致群行攻劫。】
正统十四年。
山东百姓轰的抬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
在朱祁镇未曾发觉的地方,民愤、兵愤、臣愤……已是悄然凝聚,愈发壮大,如同气团鼓胀,气流在里面左突突又撞撞,只等着到达那临界点——
“轰!!!”
“陛下!山东民变了!”
“陛下!军队生哗!”
“陛下!还有那些大臣,他们……他们……”
第39章 司礼监太监:“快!趁热拖去凌迟!说是凌迟处死就要凌迟处死
“呖——”
“呖——呖——”
鸟叫声尖锐地撕裂天幕,黑鸟群从厚重云层中飞出,翔于天野。
它们从宫殿上空掠过,阴影覆盖明宫,金碧辉煌成了暗色,翅膀掀起劲风,吹得俊树哗哗摇摆枝叶。
明宫之中,朱祁镇正在吃茶,还没来得及吃完一盏,那鸟鸣突如其来地一刺,惊得他手中茶盏都没捧住,视线在半打开的窗户上一落,手摸上后颈:“这风真冰。”
还有鸟,也真吵。
朱祁镇皱眉,忽有臣子徐珵脚步如风地入殿,他看着十分着急,急到两侧袖袍都鼓振起来。
“陛下!大事不好!”惊骇和恐惧从徐珵齿缝中溢出:“山东民变了!”
“怎么会民变?!”朱祁镇心里咯噔一下:“因为景泰之后的天顺年间,‘我’没有赈灾?可这关正统年间什么事!他们还没遇到天灾呢。”
徐珵心里吐槽。
那你得知朱祁钰在你后面登基,还不是篡位,只是临危受命,你现在不也把人囚禁南宫之中?
谁得知自己将来的祸事,会不想提前按灭下去。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只能说:“必是有人煽动,陛下,那些刁民本是泥水,不成气候,定然是有人心怀叵测,在其中煽风点火,蓄意激起民变。”
“哼,那这些逆贼可是打量错了。如今可没有土木堡之变,我大明尚有数十万军队可以调动,名将亦有不少。”
朱祁镇肆无忌惮地调动十万大军前往山东平反,却也很谨慎,让英国公张辅这个七十五岁的老将领兵。
张辅历仕四朝,仍尽心辅佐,哪怕是如今微有动荡,他也绝不会拥兵造反——这是他爹留给他的财富之一。
待张辅带兵前往山东后,没几日,朱祁镇就得到消息——有军队哗变!
朱祁镇震惊到不自主站起了身:“张辅叛变了?”
“并非是英国公,而是九边将士,言陛下宁可为王振立祠都不为战死土木堡及抵抗瓦剌入侵的将士立祠,让他们情何以堪,今日为王振立祠,他日是不是要为也先立庙,所以定要陛下拿个说法出来。”
“还有……”汇报的人微微停顿,接着说:“辽东军队有所乱象,被辽东都指挥佥使范广暂时压下,暂无伤亡。”
至于为什么是暂时压下,为什么军队有乱连个伤亡也没有,这其中需要细品的地方不少。
比如朱祁镇就品出来了,这是范广在闹,要他朱祁镇给个说法。
朱祁镇脸色铁青。
还能有什么说法!他还想要什么说法!他难道还想叛乱不成?他敢叛乱吗?底下士兵会听他的?
可朱祁镇同时也清楚,范广确实不敢叛乱,就连九边那些士兵也不敢,他们哗变不过是在闹事。可放任一个对他心有怨气的人当都指挥佥使而不去清除怨气也不安全,他不需要叛乱,只需要在某些关键时刻按兵不动,或者拖一拖行军时间就行了。
更让朱祁镇愤怒的是,范广肯定是看他现在抽不出手——山东叛乱、九边闹事,才有胆子如此威胁他。
“等朕解决了九边和山东,定……”
朱祁镇没把这话说完,只是吩咐:“京营还有多少人马,拨七成与朕,朕要巡视九边!”
哪怕是朱祁镇的心腹,听到朱祁镇又打算带着兵马出去,都是心肝直颤,下意识升起抗拒的想法,想要忤逆他,斥责他,用尽一切手段把他留在朝中。
领兵一次,直接把如日中天的皇朝的骨头打断,谁敢让他继续领兵啊?
但朱祁镇就和天幕里出征瓦剌那次一样,一意孤行,谁劝也不听。
然后,不知怎么的,他明明只是想要巡视九边,镇压兵变,传到外面之后,传着传着,就传成了他想要雪耻,要带领二十万兵马去攻打瓦剌。
再然后,大臣们就炸了。
阻止无果的情况下,他们索性豁出去,一同上书要求皇太后废帝,立郕王朱祁钰为帝。
*
“这些乱臣贼子,他们是要行霍光之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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