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索了两秒,试探地上扬:这样?
“……”
李无廷忍无可忍,“糖霜。”
宁如深恍然!舌尖飞速扫过唇边,果然尝到了几分甜味。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
“还有吗?”
“没了。”
清理完这点瑕疵,宁如深拉回话题,“陛下若觉得可以,臣就以这诗为题?”
李无廷嗯了声。
宁如深便撤身回去,让人将诗誊抄了分发下去,如实说道:
“这首诗并非臣所作,下面的故事也是臣从书中读到。说的是有一国之君,甚爱这首《凉州词》,命大臣将这首诗抄在他的玉扇上。大臣誊抄时不慎抄漏了一个‘间’字,本要受罚,却灵机一动巧改了这首诗……”
众人刚拿到诗词,已开始啧啧赞叹。
听见这话更是兴趣盎然,纷纷期待地望向宁如深。
宁如深说,“各位若有兴趣,也可以试着改改看。”
下方一瞬热烈地交谈起来——
“这样的题,还是第一次见!”
“此诗甚好,故事也是精妙……”
眼看众人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宁如深往座位里一摊:
危机解除,开摆!
身旁忽然又落来一声,“宁卿是从哪本古籍里看来的?”
宁如深警觉起身,“一些家乡话本。”
李无廷悠悠,“家乡话本?”
“嗯。”宁如深点了点头,想起上次李无廷提过他的家乡,又补充,“从虞川带来的。”
李无廷就看着他,笑了一下。
“……?”
宁如深默默挪远了点,不再接话。
他算是摸清楚了,李无廷每次一笑,都是要坑他。
·
待众人思考了一刻钟之后。
宁如深这才公布“原版”的答案:『黄河远上,白云一片,孤城万仞山……』
各进士对比自己的改词,或摇头自叹,或惊喜恍然:“难怪觉得自己有哪里还不尽人意,竟是这般!”
庄勤比对着最后几句,“还是没能跳出常规。就差一点!唉……唉!”
直到宣布进入下一环节,席间依旧沉浸在唏嘘与回味中。
状元郎樊宛更是将这张纸仔仔细细叠了起来,揣进怀里,像是打算回去再品味几番。
……
有了这一高潮,之后的环节便稍显平淡。
一场琼林宴逐渐接近尾声,几场吟诗对酒后,在一片礼乐中结束了宴席。
宁如深正准备离席,却被两个人寻了上来。一位是状元郎樊宛,另一位则是季太傅。
季太傅不知是不是喝了酒,这会儿两腮酡红,神采奕奕地拉着他,“宁大人,你说的古籍,府中还有多少?可借老夫一阅?”
宁如深被老太傅拽得一个趔趄,“晚辈府中进贼,那些古籍已经丢失。”
季太傅一瞬露出人死灯灭的表情,“啊。”
宁如深,“………”
他匆忙改口,“不过晚辈可以默下来,给太傅一份手抄本。”
“欸呀!”季太傅又活了,连着说了几声谢,乐颠颠地离开。
待死而复生的季老太傅走了,樊宛这才向宁如深拱手,崇敬地赞叹,“宁大人果然是博闻强识。樊某愧疚,自以为读遍了天下诗书,没想到天外有天!”
宁如深感叹,“其实我也没想到……”
那确实是另外一片天。
樊宛只当他是谦虚,又天花乱坠地表达了几遍钦佩之情,最后腼腆地问,“晚辈也能去宁大人府上看看古籍吗?”
宁如深隐隐瞧见他身后羞涩露出的狐狸尾巴,“行吧。”
樊宛大喜,“能和宁大人相交,实属——”
新一轮彩虹屁还没放出来。
一名内侍忽然小步而来,到了两人跟前行礼道,“宁大人,状元爷。陛下召状元爷等去后方觐见。”
“是,多谢公公!”樊宛忙收敛了神色,和宁如深辞别后赶过去了。
樊宛走了,那内侍却还没走。
待人离远,他才对宁如深道,“宁大人,陛下吩咐您先去马车上等候。另外……陛下不知要谈多久,说您若困了饿了,可自便。”
“我知道了,多谢。”
宁如深点点头,先一步离开了琼林苑。
…
从琼林苑出去。
外面沿街边停着几十辆马车。
宁如深四下一望,很快在一堆素白花绿间找到了那抹熟悉的青色。他几步走过去,同候在外边的车夫点了点头。
那车夫似愣了一下,“见过大人。”
“我先进去等着。”
宁如深打了声招呼,掀帘钻了进去。
马车内看着比往日简单不少,没见着矮桌,坐垫上倒是放了条毯子。车帘一放,车厢内光线昏暗,其余的看得并不清晰。
宁如深没多想,只觉得这样的光线很适合睡觉。
他刚刚在宴会上劳神费力,又吃了不少点心。
这会儿一身温饱,慢慢泛起了困意。
……反正李无廷说他困了可以自便吧?
宁如深眼皮沉了沉,随即拉过毯子把自己煨住,蜷成一个舒服的姿势眯了过去。
车帘外,樊家的车夫如坐针毡。
这是和他家大人约好的吗?
哎呀…可那是三品大老爷,他也不敢问啊!
·
小半个时辰后。
李无廷将事务安排了下去,在他跟前的是这次科举的前三,他并不担心几人新官上任办不好事——
对于几人的能力,他上一世已经清楚。
“没事了,都回吧。”
“是,陛下!”
李无廷说完也要离开。
樊宛几人跟在圣驾后方同行,一行人朝着琼林苑外走去。
其他的进士已经先行回去。
这会儿外面只停了三两驾马车,各自的马车就能很好地分辨出来。
李无廷的青笭马车停在更远一些的位置。他出宫向来不喜声势浩大,以免节外生枝,车夫也只是由便装的锦衣卫充当。
隔了十来步,是另一辆青色的马车。
虽然都是青色,但细看还是能分出差别。
李无廷没有犹豫,径直走向自己那辆。身侧没了旁人,他这才问:
“让人去马车里等着了吗?”
德全忙笑道,“这是自然!想必在这时间,宁大人都把车里的点心吃了个遍,舒舒服服地打了个盹儿了!”
李无廷闻言也没生气,只轻轻哼笑了声。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马车前。
德全赶紧一捞帘子,“宁——”
车帘掀开,只见车厢里空荡荡。点心、毯子都一动未动,丝毫不见人的影子。
他登时一个激灵!忙问那锦衣卫,“唉,这是怎么的……宁大人呢?”
锦衣卫回,“大人没上来过。”
李无廷唇角抿了下去,一言不发。
德全惊得直冒汗,慌忙中朝四下里一望——
突然瞧见几步之外的樊状元正掀着他那青色车帘,一动不动地望着马车里,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
德全心头蓦地浮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小心翼翼地唤了声,“陛下,您说,宁大人会是在那儿吗?”
李无廷顺着德全的视线看去。
就看樊宛已经在纠结地传达出一些肢体动作:一会儿探手,一会儿扭头——似是在思考把车里睡成一团的人叫醒,还是就这么先载回府上再说。
“………”
李无廷目光沉沉地落过去。
这下就连自诩灵性的德全都拿不准主意了。他品着李无廷的神色和当下的情形,心慌地试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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