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也不甘示弱,“我今天早上也遇到他了,就跟你说的那样,真是再好不过的一个哥儿了!”
两人在这里聊着,从瓦窑村来的年轻妇人顺利地找到了林真家。
但是林真家门口不止是她,还站着和她一样背着背篓的人,大家都是来卖东西的。
她怕林家收够了就不收了,背上的东西卖不出去,急得拉着孩子往里面挤。
突然,最前头发出声音:“大家都不要往我这里挤,这些都是放得的东西,我们做的又是长期的生意,所以收得多。”
“你们先把东西拿到我手这边的空地上,倒在簸箕里让我们看看东西好不好,有没有生虫,没问题的称了就可以来我这里领钱。”
一堆人里不知道谁大声说:“价钱也和在你们村收一样吗?”
年轻妇人的心提起来,林真是鲤鱼村的人,给鲤鱼村一点实惠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她带来的东西可能就换不了那么多钱,给孩子他爹抓药的钱就不够了,要是抓不到药……
年轻妇人死死地抓着肩上的袋子,死劲地往说话的林家人那里看。
拿着笔拿着册子的林真大声道:“都一样,干笋一文钱一斤,干蘑菇干木耳五文钱一斤。”
年轻妇人一听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愁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地松快。
她牵着孩子去林真指的地方把背篓放下来,等前面那些人检查完了拍拍自家孩子的背:“你先站着等娘一会儿,卖完东西咱们就回家好不好。”
“好。”头发枯黄,瘦得脑袋大肚子大的孩子乖乖点头,拉着妇人的衣角当个存在感不高的小尾巴。
年轻妇人把自己带来的干蘑菇和干笋分开倒在两个簸箕里,忐忑地道:“我家后边山上就是竹林,这是我今年刚挖的笋子,阿叔你瞧瞧可以用不?”
林阿爹望着清瘦的妇人和拉着她衣角的孩子,放轻了声音:“我看看。”
他手扒了扒干竹笋和干蘑菇,浓郁的味道便散发出来,特别是那竹笋,比其他人的看起来更喜人,肉质又厚又肥又嫩,泡水发了肯定更好。
林阿爹道:“你的干笋和干蘑菇都可以,我看看,”把东西倒进口袋称重,告诉年轻妇人数量,“干笋十一斤,蘑菇九斤,你去那边跟真哥儿说一声,他记账后就给钱。”
“谢谢阿叔谢谢阿叔!”年轻妇人不住地道谢,雀跃地提着两个口袋去林真那里。
今天带孩子来的就她一个,林真第一眼就看到了,望着孩子怯懦地躲在妇人身后,只露出补丁一层叠着一层的衣服和瘦得几乎都没看见肉的手腕,他对后边的林小幺道:“给这个孩子倒碗水,加点糖。”
“好的哥。”林小幺现在唯林真马首是瞻,在他眼里,最敬佩的就是林真了,放下东西转身就去拿碗倒温开水,在里面加红糖。
“给,喝吧。”林小幺把满满一碗糖水递给年轻妇人身后的孩子。
小孩子怕生,连脸都不敢露出来,完完全全团在母亲的身后。
也不知怎么的,林真突然就想到顾栓子那个小崽子,跟眼前这个孩子一比,简直又凶又狠,敢提着斧子砍人。
去他舅舅家快半年了,应该没惹出什么事儿来吧?
第19章
林真从林小幺手里把糖水端过来,蹲下身像躲猫猫一样凑到小孩的面前,揉了揉他枯黄的头发:“这是叔叔特意叫哥哥给你倒的,喝点呗~”
年轻妇人忐忑又心慌,连连摆手:“谢谢真哥儿,不用了——”
“孩子渴得嘴都起皮了,喝点水没什么。”
年轻妇人怎么不知道孩子跟着自己遭罪了,她喏喏地看着林真和他手里的红糖水,声音喑哑地对孩子道:“小峰快谢谢阿叔。”
小峰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把碗接过去:“谢谢阿叔。”
“不用谢,那儿有张小凳子,你去那里坐着慢慢喝吧。”
中午的太阳晒得人脑袋晕,小峰的脸蛋红得跟抹了胭脂一样,眼神都有些呆滞,要是再不坐着歇息补充水分,中暑是肯定的。
安排好孩子,林真随手抓了把干笋,很快就发现这干笋的品质出奇的好,采摘的时辰也掌握得不错,又嫩又厚实。
他看了看这个年轻妇人:“婶子,你们那儿竹林多吗?”
年轻妇人道:“就在我家房子后边,那原本是座荒山,我丈夫的爹娘以前随手种了几根竹根,到现在成了一片林子了,这些竹笋就是在那个竹林里摘的。”
“真哥儿……是这竹笋不能用吗?”
林真把干笋放回口袋:“不是,这竹笋不错的,你家里要是有全拿来都行。”
“真的,”年轻妇人脸上一下子出现喜色,“那可太好了,谢谢真哥儿,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婶子严重了,我出钱,你们出东西,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林真道:“是这样的,我想买长大的老竹子,就像这样的,”他去屋里拿了一个竹筒,“你可以在家里锯好了拿来我这里,一文钱三个。”
麻辣烫的生意做到现在,客源稳定,消耗的竹筒也是一个极大的量。
鲤鱼村这边竹子少,几乎被林真嚯嚯完了,要等到明年新笋长出来才行。看到这妇人拿来的干笋,他便顺口提了一句。
年轻妇人一听到他说收竹筒,一文钱三个,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他们村子人少,总共才十几户人家,她家房子后面的竹林说是生在荒坡上,其实已经是一大片荒山。
她仅仅想了一下,就觉得眼前冒着光:“好的,我明天就砍来!”
十一斤干笋,九斤干蘑菇,总共六十六文钱,年轻妇人把这些铜钱贴身揣着,带着喝了一碗红糖水,脸色都好看了一些的儿子走了。
她先去镇上抓了一副药,再踏上回瓦窑村的路,一路爬坡上坎,终于在月亮落在树梢上的时候回到家。
还没进屋,就听到里头剧烈的咳嗽声,她连忙放下背篓,小跑进去拍了拍坐在门边的人的背:“不是叫你躺着吗,怎么起来了。”
“你和小峰都不在,我担心,”身材中等,面色泛着潮红的中年男人道,他指着身后灶头上的两个盖着的碗,“我炒了两个菜,你和小峰赶紧吃。”
抓了药,又找到一条赚钱路子的年轻妇人完全遮掩不住心里的开心,把剩下的八文钱塞到男人手里:“你要好好吃药,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不要担心。”
“……”男人脸色晦暗。
怎么能不担心,以前没生病的时候家里的开支全靠自己在镇上做工维持,虽然艰难些但还能过得下去。
现在自己生了病,丢了做工的机会,家里的银钱又全给自己抓了药。
他没跟媳妇说,今天起来的时候他起过走进大山了了这条命的心,但就是想再看看他们娘两。
年轻妇人完全不知道自家男人在想什么,接着道:“今天我带着小峰去鲤鱼村卖干笋和干蘑菇,收东西的真哥儿说要收咱们家的竹子,一文钱三个竹筒!”
边说她边比划:“就这样长的竹筒,比我手臂短一点,锯好洗干净里面的白膜。”
“你说,咱们家后边的竹子能卖多少银子啊!”
男人身体一震,“真的!要收咱们家的竹子!”
“是呢,叫我明天就砍一些去,不过真哥儿也说了,要大一些的,竹稍那段太细的不能要,有虫洞的也不能要。”
年轻妇人很能理解,毕竟林家卖的是吃的东西,要是有虫洞,谁看着不隔应。
男人虚软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一股力气,有想着房子后边的竹林,想着一文钱三个的竹筒,想着自己手心里的八文钱,声音里带了些力气:“你们娘两吃饭,我自己去煎药,咱们砍竹子卖给林家!”
并不知道自己一个临时起意的主意改变了一些事儿的林真把最后一笔铜钱拿给卖干笋干蘑菇的人,锤了锤肩膀,把册子递给林小幺:“账我都记在上头了,等到这个月月末的时候再一起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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