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们的印象中,陆谴最初出现在第五次星际大战的时代, 因此他的年龄大约在四百到六百岁之间。这已经是所有人不敢想象的寿命。
人类很难颠覆自身认知, 在他们看来, 六百岁就是极限了,陆谴不可能超过这个寿数。
而在过去的日子里,见过陆谴本人的,除了新星联的高级官员,也就是他在联盟学院的部分学生——并非全部学生。
能够跟在陆谴身边学习的终究是少数。
林偕恩自然是其中之一。
他不仅见过陆谴,还拥有自由出入陆谴星岛的权利。
在外界看来,“林偕恩”三个字几乎是和陆谴绑定的。
大家相信林偕恩知道陆谴的很多秘密,得到了陆谴的所有真传。所以在后来这几年,包括新星联在内的许多权贵和族群都试图和林偕恩结交,建立友好关系。
林偕恩也的确凭借这些,获得了如今的地位。
可他永远不会告诉别人,即便他知道陆谴的真实面貌,却从不了解陆谴的身世来历。
就算他看过陆谴很多样子,也从来没有成为陆谴身边特殊的存在。
这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暗恨,被林偕恩藏在心中数年,到今天,有了爆发的趋势。
尤其是当他从灾厄口中得知,陆谴如今混入佣兵队之中,过着与曾经截然不同的生活——与他毫不相干的生活。
林偕恩的不甘和嫉恨卷土重来。
他宁愿陆谴是死了,至少不要让他知道,陆谴死而复生后,竟然都懒得找他报仇。
他当然知道陆谴不会爱他,但他此刻才明白,陆谴甚至都不会恨他。
眼睛,眼睛。
林偕恩的脑海里反复出现这两个字。
当他进入深红漩涡以后,他已经不断地在意识里预演着他和陆谴的重逢。
他想象那双金色的瞳孔审判他。悬在他头顶的铡刀终究要落下,林偕恩一点都不恐惧。
他现在只想找到那双眼睛。
可是没有。
林偕恩没有看到一个哪怕长相与陆谴相似的人,更没有捕捉到那双眼睛。
处决了奥罗等人后,林偕恩的心情越来越差。
即便他的属下一直在汇报好消息,告诉他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林偕恩的脸色仍然冷沉。
奥罗说有个很强的beta救了他们,这提醒了林偕恩,也许陆谴的新身份并不是一个alpha。
可是这怎么可能?
林偕恩不能接受这样的推测,在他心里的陆谴,是绝不可能落入那样平庸的人群中。
曾站在最高峰的人怎么会甘心做一个beta?
“将军,讯号源头就在前面。从探测数据观察到,能量源有移动倾向,恐怕是活物,危险系数很高,后方部队请示将军是否需要派遣更多人来支援。”
林偕恩提拔起来的左膀右臂都是很得力的助手,在他走神的时候,也仍然尽心尽力地工作着,
“——除此之外,我们还探测到有游寻佣兵的踪迹在附近,他们没有取掉集结箔,请示将军是否需要就地‘处决’。”
听到这里,林偕恩收回思绪。
他看向部下所指的方向,心里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只应了一个字:“走。”
-
能量源和戚柏都在同一个方向,陆谴已经猜测到比达找到了什么,它邀功一般地要带戚柏去找能量源,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优秀契兽。
可陆谴却在即将靠近他们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在一无所有的失落文明,这个与他无关的死掉的世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
或许那不叫召唤,因为没有任何实际的现象表明有那样的存在。
只是陆谴的心情在未知波动的影响下,开始变得迫切和不安。
他知道,不远处的戚柏正在等他。
可此时来自另一个方向的能量波动却又无形绊住了他的脚。
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你还在等什么。”
灾厄的声音响起
事实上,从刚才开始它就阴魂不散地围着陆谴打转。
它的声音叫醒了陆谴,于是刚刚思绪游离的陆谴又重新朝着戚柏的方向走去。
“你离祭台越来越远了。”
灾厄厌恶陆谴为旁人所做的选择。
如果它有实体,此刻一定拦在陆谴面前,不肯让他去找戚柏。
可惜,尽管陆谴现在的力量,因各种限制而削弱不少,但灾厄仍然没有和他正面作战的把握。
于是它只能拙劣地拐着弯子劝告陆谴:“你应该清楚,只有重启天祈,一切才有可能改变。那个臭小鬼只是是在浪费你的时间。”
灾厄忽然释放出迷雾,扰乱陆谴的视线。即便陆谴无视它的存在,也不可能无视眼前方向的迷失。
果然,陆谴在失去方向后,只能停下了脚步。
但他只是说了句:“我的时间很多。”
言下之意,浪费也无不可。
灾厄似乎变聪明了一些,不像之前一样火急火燎,反而慢下来,和陆谴商量起来:
“可天祈的时间很少,旧祭一旦彻底归位,你就无法再重启它。所有未解之谜都会永久尘封。”
“听上去不错。”
陆谴没有浪费所剩无多的精神力,去打破灾厄制造的幻境。他闲情逸致地抱臂敷衍。
“绝对不行。陆谴,难道你不想结束这一切吗?正如你所说,你的时间很多,甚至太多了。你不想结束它吗?”
“你的智慧好像提高了。”陆谴颇为赞许地说,“看来你在界碑里思考了很多。”
“当然不,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一切智慧的进步都是因为我摄取了更多人类的意识。”
灾厄短暂地陪陆谴换了个话题,
“但我需要提醒你,陆谴,封印我的那些年,你无法同时使用两种以上的天赋血脉,因为强行封印我,诅咒之力会反噬你。看,这是两败俱伤的坏结果。”
“谢谢提醒。”陆谴漫不经心地说。
“所以在世界末日前,我们应该和平相处。”
“如果你不再制造杀戮,我会考虑。”
“你知道那不可能,我活着的所有意义就是追逐最后的黑暗。好了,玩笑到此结束。”
在灾厄的幻境里,陆谴的五感六识都被封闭。
如果他的精神力足够充沛,这一切很容易就能打破,但现在,他只有等待。
等灾厄把它的力量也浪费干净。
在这样的时刻,他们互相都无法威胁到彼此,气氛似乎和谐到诡异。
“容我诚实地说,陆谴,你现在很不理智。你一生都在等待的那个时机,杀了我,或者被我杀掉的那个时机。现在它就在你面前了,你却要去陪一个小鬼找神明眼。”
“我几时说过希望被你杀掉。”
“我了解你,陆谴,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想想,数以万年的岁月带给你的是什么?力量?智慧?先知或全能?”
灾厄好像褪掉了它那层笨拙的仓皇,缓慢而冷冽地说:“是孤独。”
陆谴却笑了。
“你在嘲笑我得出的结论。”
迷雾所制造的粘稠的黑暗,忽然挤压向陆谴。
他在突如其来的窒息中缓缓闭上眼,对于灾厄的焦躁愤怒都淡漠地无视。
“陆谴,你的一生很漫长,可是却没有任何的意义。你就像是为了克制我而存活在这样乏善可陈的世界上,强大得那样无趣。你不敢承认你孤独,因为那样就表明——”
它学会了人类说话的艺术,在下结论前刻意顿了顿,才说:
“——这几万年,你都是在坚持一个错误的选择。”
陆谴仍然闭着眼,沉入混沌的黑色。
好像他根本没有听见灾厄的话。
灾厄却并不被他的反应所动摇。
它的声音空洞而悠远,像来自远方,又像停在耳边的风声。它反反复复地追问,试图迫使平静的水面大浪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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