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佩瑜提出要从东宫派人去云氏的两座铁矿,防止云氏谎报产量,却是踩在了云沉的底线之内。
如此一来,云氏铁矿在东宫面前如同透明,绑定的比当初和穆氏还要深。
宫中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嫔妃,若是将来又有小皇子诞生……
重奕感受到云沉的目光后,转过头来静静的和云沉对视,却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须臾后,云沉低下头,“南临云氏定会为殿下打理好那两座铁矿,绝不会再让铁矿发生意外。”
还要再劝的宋佩瑜默默闭上嘴,转头打量重奕面无表情的脸。
重奕换了个姿势,以手杵着脸颊,懒洋洋的道,“赏”
云沉喜形于色,“谢殿下!”
当日离宫之前,宋佩瑜听说穆侍中在勤政殿办公时,不小心摔坏了个永和帝赏赐的茶盏。
宋佩瑜四处托人寻了许多史书,不仅自己研读,还要拿到东宫和重奕共赏。
重奕不看也没关系,宋佩瑜每天读书的时候就去找重奕,他自己看的同时正好也念给重奕听。
许是宋佩瑜讲故事确实有一套,或者声音委实长在了重奕的审美点上。重奕竟然没让人将宋佩瑜丢出去,默认了宋佩瑜定时定点去叨扰他。
等宋佩瑜将两大箱子关于历朝历代詹事府的书籍都研读完了,时间即将迈入了五月。距离当初永和帝圣旨上定下的三月之期,只剩下最后一个月。
以宋佩瑜的研究,詹事府由正三品詹事为主,正四品副詹事为辅,主要由左春坊、右春坊组成。
有实权的詹事府,能堪比小朝堂。
左春坊如同门下省,主管传令和礼仪。其下设司经、典膳、药藏、内直、典设和宫门六局,负责宫中事物,包括膳食、医药、衣服、玉玺和东宫各门。
右春坊可比中书省,主管朝臣召见、整理文书。其下有家令寺、率更寺和仆寺三寺,分别负责饮食仓储、宗族礼乐刑罚、车骑仪仗。
这是普通皇子甚至是有封号的亲王,永远都得不到的气派。
查阅资料用了两个月,罗列詹事府的官位却只用了宋佩瑜半个时辰。
他将拟定好的官位递给身侧的重奕看,“殿下以为如何?”
重奕随意瞥了眼,“嗯”
宋佩瑜也不在意重奕的敷衍,继续问道,“陛下可曾与殿下透露过,折子通过后,詹事府的官员会从何处分配来?”
重奕正专心与白瓷碗里的小樱桃做斗争,闻言只分得出功夫摇了摇头。
宋佩瑜见重奕吃的香甜,将写满字迹的宣纸压在桌上的猛虎摆件下,去拿另一碗尚未动过的小樱桃,边吃边说,“不如我直接在上面列下推荐人选?”
话音刚落,宋佩瑜就自己否决了这个提议,“还是不了,想来陛下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人选,而且折子还要经过三省,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去,万一对东宫产生误会就不好了。”
“也不知道折子递上去能不能顺利通过,我这几日听说盛贵妃有意求陛下让盛泰然入朝。按照穆大哥和景明他们的旧例,陛下若是同意了,盛泰然恐怕也是从五品官开始。”宋佩瑜说到这里停了下,将嘴里的樱桃核吐到小碗里,侧头去看压在猛虎下的宣纸,目光快速捕捉到相应的官职,“说不定直接安排在了詹事府,或许会是正五品的左庶子、右庶子。”
“殿下觉得呢?”宋佩瑜侧头看向重奕。
重奕已经将满满一碗的小樱桃变成了樱桃核,听见宋佩瑜的问话也转过头来,挑起半边眉毛,“盛泰然是哪个?”
宋佩瑜手中的瓷勺敲在碗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语气拉长,面容却很认真,“殿下,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重奕却仍旧满脸茫然,语气带着不满,“我从来不开玩笑。”
宋佩瑜这才知道,重奕竟然从来都没分清柏杨和盛泰然谁是谁,或者说根本就不在意。
如果不是宋佩瑜特意和重奕提起盛泰然,还念叨了这么久,重奕仍旧不会好奇学堂里没被他记住名字的同学如何称呼。
好在重奕记性绝佳,也不脸盲,宋佩瑜只要稍作形容,重奕就能将他们的名字和相应的模样对上。
宋佩瑜却难免因此升起好奇,“殿下记得魏致远是谁吗?”
“记得”重奕嘴角扬起抹嘲讽的痕迹,“每次青鸾在的时候,他都吵闹的很。”
宋佩瑜没想到重奕竟然会对魏致远有如此‘深刻’的印象,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试探道,“也许魏致远是想吸引惠阳县主的目光,而不是大公主。”
重奕冷漠的眉眼缓和的些许,望向宋佩瑜的目光甚至隐约有赞赏,“那最好。”
宋佩瑜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落下了些,顺势打趣了重奕一句,“若是大公主知晓殿下如此关心她,不知道要怎么高兴呢。”
肃王并非只有大公主一个女儿,王府里还有几个庶女,在府上却只能含糊的称呼一声姑娘,也许出嫁的时候会有个县主或者郡主的封号,如大公主似的尊荣却无法奢望。
宋佩瑜却听说大公主对几个不同母的姐妹还算和善,曾有贵女公然羞辱大公主的庶妹被大公主撞见,被罚在烈日下站了半个时辰。
这点惩罚倒是不算什么,主要是让那贵女失了脸面,好久都没好意思再在外面走动。
然而宋佩瑜能肯定,大公主对庶妹的友爱,绝对比不上对重奕这个隔房堂兄的万分之一。
别人家大多都是哥哥让着妹妹,看到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想着给妹妹送去看个新鲜。
大公主却不同,肃王府见天儿的往东宫送东西,肃王和大公主父女两个像是想将王府库房都搬到东宫似的。
偏生重奕是个狗脾气,从来都不肯主动给大公主半点回应。偶尔宋佩瑜看不下去眼,以东宫的名义给大公主送些稀奇的小玩意,重奕也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弄得宋佩瑜始终觉得大公主满腔对兄长的热忱都错付了,却没想到重奕竟然会默默注意到魏致远在大公主在时表现的有所不同,这样的小细节。
重奕对宋佩瑜的话毫无动容,勉为其难的‘嗯’了声。
宋佩瑜无奈的耸了下肩膀,继续和剩下的大半碗小樱桃奋斗,嘴边念叨的话题也又扯回了詹事府上。
两人说着闲话,或者说一个人单方面说,另外一个人不知道在没在听,全程没有感情的‘嗯’、‘啊’应声,场面却和谐的很。
起码安公公老远看见了他们的身影,就觉得心情转好。原本紧绷的脸色也逐渐缓和下来,走到宋佩瑜和重奕身边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慈祥。
安公公在凉亭外与二人搭话,“殿下,宋大人。”
两人齐刷刷的转头看向安公公,重奕手指着装着樱桃核的碗,黑白分明的左右眼写着‘还要’两个大字。宋佩瑜则对安公公招手,“公公快进来,外面晒得慌。”
安公公摇了摇头,面上浮现难色,轻声道,“老奴与你们说两句话,就要去给殿下收拾行李。”
宋佩瑜诧异的挑起眉毛,“收拾行李做什么?”
这个时节既不能去狩猎,又还没到避暑的时候。
安公公笑眯眯的看着重奕,“殿下是五月初六的生辰,如今殿下还没及冠,就算留在宫中生辰也不宜大办。陛下开恩,特意放殿下去庄子上过生辰,还特意点了学堂里的同学们陪着殿下一起去。”
“你也是五月初六生辰?”宋佩瑜转头去看重奕。
安公公闻言脸色一僵,正要说话,反应却快不过重奕。
重奕的声音已经响起,“不是,是五月初五。”
“殿下您记错了,您就是五月初六的生辰!”安公公气得直捂脑壳,看向重奕的目光充满了无奈。
宋佩瑜连忙安抚安公公,“五月初六是个好日子,恰好我也是五月初六的生辰,只是与殿下不是同年。”
他比重奕小一岁。
重奕不再与这两个人计较他究竟是哪天生辰,忽然目光如电的看向安公公,“勤政殿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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