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他们抓了九弱割肉放血三年,也算百般折磨。”
“为何没有前去报仇?”扶清微微侧身,想起二人亲密时殷九弱颈下的陈年伤痕,同时手中的兔子灯照亮殷九弱纤细瘦弱的身影。
惊讶于悲悯圣洁的道尊会说出这样的话,殷九弱停下脚步,望进女人深沉墨色的凤目。
“因果报应循环,乃是天理。”扶清一眼看透她的疑惑。
殷九弱思忖半晌,只觉扶清容色淡漠,予人渺渺如烟之感,有道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妖主说扶清无情道大成,说得真对啊。
“因为我还太弱小,不是报仇的时机,”她回答了真话,却也心生疑窦,怎么自己面对扶清总是不够谨慎?
女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扶清点头,伺机蛰伏倒是符合这人的性格。
“哎呦,小殷怎么这么久才来我翡冷轩啊,岁歌都等你好多天了。你这次欠费了五千灵石哦,补足了才能进去。”
老鸨故作扭捏的话语传来,三人已经到了小镇上的青楼,雕栏画栋,金碧辉煌。贫瘠朴实的小镇与这样豪华的勾栏院十分格格不入。
五千灵石并不是小数目,可供三口之家富足生活三年之久,谁料殷九弱眼也未眨,直接给出一块等于五千灵石的灵壁。
老鸨立马喜笑颜开,“小殷最近卖货又赚钱了?这么爽快,可要多来啊。”
闻言,风起翻了个白眼,这钱可是她和殷九弱没日没夜抠藤壶、卖货、四处拉赞助,赚来的辛苦钱。
其他几个洲的海产品,有一半以上都是桃花小镇的海里出产的。
只不过殷九弱能赚钱又能花钱,她们这些年支出平衡,账面的确是一穷二白。
三人来到翡冷轩七楼最里面那间华室门前,殷九弱深吸一口气,瞧了扶清两眼,还是搞不懂她跟着自己做什么。
绝不可能是看上自己了,人家还有未婚妻。
如果要杀自己的话,早就可以动手了。
“那个,道尊,你在门外等等我就好。”扶清淡声道:“不必,本尊随你一起。”
“不用了吧,”殷九弱忖度片刻,还是觉得带上扶清怪怪的。
“莫不是有什么私密的话要说?”扶清少有地露出蒙昧神情,但还是十分体贴地询问,“若有的话,本尊自当避让。”
不等殷九弱回答,面前的门忽然打开,迎面走出一位锦衣华服的高挑女子,眉目华贵无双,样貌是极好的。
只不过这位华服女子在见到扶清后,失态地立于原地,久久无法言语。
凝滞的气氛被软糯粘腻的女声打破。
“九弱,你怎么才来,奴家想你想得泪都要流干了。”穿着绸缎锦衣的花魁岁歌,不顾仪态地冲进殷九弱怀里,姿态亲昵自然,情深意重。
这时,那位华服女子终于出声:“长梵,我们的婚事……”
风起挤眉弄眼起来,殷九弱也因为惊讶而一时忘记推开岁歌,原来那些小精怪说的是真的,扶清的确是有婚约的。
未婚妻高挑漂亮,气度雍容,看样子也是某个仙门的年轻翘楚。
她的心突然抽动了一下,空荡荡起来。
“长梵,可否借一步说话,商谈你我的婚事,”华服女子沈沧离眼神炽热,深知此处人多不便商谈。
“可,”扶清素手抚过兔子灯,似是不喜古道尘埃,便将其拂去,她凝目看向殷九弱与他人相拥,淡淡道,“本尊予你一时三刻与故人叙旧。”
岁歌听到扶清的话,有些不满地嘟嘴说:“九弱,她是谁啊?你不是答应过会娶我的吗?你不会变心了吧?”
沉浸在莫名低落情绪中的殷九弱没有回答,只怔怔看着扶清随沈沧离走远的身影。
岁歌满脸狐疑地盯着殷九弱,不明白这人怎么忽然就失魂落魄起来。
这时,白衣道尊又独自走回殷九弱身边,容色清润冷淡。
“什么事?道尊不是要陪你的未婚妻吗?”
话说出口,殷九弱才惊觉自己语气里的酸意,顿时自责又后悔。
扶清点点头,回望一眼长廊尽头的沈沧离,淡然对殷九弱道:
“子时本尊自来寻你双•修。”
第4章 以身相许
扶清望向沈沧离的一眼,落在殷九弱眼中,自然是情意绵绵。
她胡乱应了句好,后知后觉扶清又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见殷九弱应声,扶清长袖轻拂,不疾不徐地与沈沧离一起离开。
岁歌捻着清透绫罗手帕,娇滴滴地笑了一声:“沧澜宗的长梵道尊果然如传说中那般作风非人呢。”
殷九弱勉强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开口问道:“岁歌,你认识扶清?”
岁歌哀怨地嗔了殷九弱一眼,“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却只关心别人,奴家好伤心啊。还叫人家扶清,够亲热的。”
“我的意思是,长梵道尊,你认识她?”殷九弱皱眉,“你别乱说,我们两个只是朋友而已。”
“看你急的,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进来谈吧,奴家备了好酒好菜等着你们,”岁歌一脸哀怨的眼神看着殷九弱。
岫玉嵌花屏风后摆着一桌子酒菜,看来是岁歌命人换过了。
刚刚坐下,岁歌反客为主地问:“你和长梵道尊是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前有妖主作乱一方,后有道尊济世救人,”风起吃着菜,欢脱地回答。
“所以你为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岁歌一锤定音,“但那位如意宗的少主和长梵道尊是有婚约的。九弱你横插一脚,不好吧?”
殷九弱虚弱地摇摇头:“你想多了。”
一介凡人哪里敢有什么非分念想。
“那人家为什么要和你双•修?”
“我怎么知晓缘由,”殷九弱苦笑,不过短短的时日,心底竟有荒凉之感。
“啧,兴许你们前尘未了,今生要再续,”岁歌的语气酸酸的。
想到自己一片空白的人生,殷九弱神色凝重。
“岁歌,我和九弱来找你,是想问你要不要离开翡冷轩。”风起说,“因为我们两个暂时不会待在这儿了。”
“你们是我的谁啊,你们走我就也要跟着走吗?”岁歌语气傲娇,“再说老鸨不会放我走的,她一定会开出天价。”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和九弱……”
风起的话被岁歌打断,“你们为我做得够多了,如今九弱你又与沧澜宗道尊关系匪浅,更加不必为我忧心。”
她话中的醋意浓厚,却起身端茶,作出送客之态。
“岁歌……”
“不用劝我,我在这儿还有事做。”
风起与殷九弱对视一眼,深知岁歌性情倔强,只能无奈离开。
出了翡冷轩,小镇的夜市依旧喧嚣热闹,风起问:
“我们还走吗?那位长梵道尊估计正和未婚妻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先回家吧,好累,”殷九弱垂着眼。
“你说她贵为道尊,又有未婚妻,追着你是做什么?你也闭嘴吧,”殷九弱虚弱无力地喊道。
她拼命想清除掉内心对扶清那一丝异样的情绪,自己是个空白之人,修仙需要的灵窍处不仅闭合,还萦绕黑气。
若是扶清一朝知晓,会不会把自己当个邪祟除了,她可是见过扶清剑不出鞘,便灭掉十方妖魔的。
此时她脸上的暗红色纹路,似乎也因为主人的忧思而活跃,隐如鲜血流动般可怖。
“我觉得我们以后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风起没有住嘴。
“怎么说?”零星月光照耀殷九弱的脸。
“今晚在市集这么一逛,大家都知道我们和沧澜宗的长梵道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闻言,殷九弱煞有介事地点头,“等她离开了,我们打着沧澜宗道尊之友的名号,旁人定不敢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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