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发一言,转开目光,喻仁君一脚一脚把她踢回房间里,关门之前又对她笑:“我跟妈已经在隔壁村子里给你找了个人家,以后你就别想再跑到什么大城市去了,我的车子和房贷可还没着落呢,姐姐你可要努力工作,养家糊口啊。”
喻夏胃里翻涌,不知道是受到伤的影响,还是被他话里的恶意惹得反胃。
她抬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原地蹲下,长袖露出一截手腕,本来白皙的腕骨肌肤,露出擦伤的痕迹,表层的皮肤通红渗血,又有乌黑的、青色的点。
一串银色的手链落下来。
跟她的体温浸染太久,手链的金属材质已经不冰了,反射出的光芒落在喻夏的眼底,她盯着手上这串链子,眼神恍惚了一瞬。
紧跟着。
房门被人推开,喻仁君重新走进来,他本来对喻夏的这串首饰没有任何兴趣,因为并不精致,不是金也不是纯银,可是现在看她这样宝贝,不由想到现在许多的品牌只靠设计就能卖出很高的价钱,照样让人趋之若鹜。
于是他把这条手链拽下来,对喻夏狞笑一声:“这也是个好东西吧?”
“我就知道你发达了。”
若不是喻夏身上这套是有标签的、确实是一百出头一件的普通衣服,以他这副掠夺的性子,指不定要将她的衣服也扯下来挂咸鱼二手卖了。
*
“菀小姐,”一辆黑色的SUV上,柏月看到最终停下来的目标地点,出声提醒了薄菀一句:“她没有再移动了,就停在这个‘水溪村’。”
薄菀坐在副驾驶假寐,如今听见这动静,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眼瞳里不带什么情绪,淡淡“嗯”了一声,又道:
“我来开吧。”
现在车子走在夜路上,又是不太熟悉的山村地带,柏月开了七八个小时,昨天同她一样没怎么歇息。
“不用,我还不累,您休息就好。”柏月拒绝道。
薄菀扬了下眉毛,“还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明天有得你累的——靠边停,换我开。”
后半句的强势已经是不容忍拒绝。
柏月不再有异议,停车跟她换了个位置,靠在副驾驶上闭上眼睛,即便SUV的底盘高、防震做得好,但在这山路上也是有些摇晃,晚上没有车辆出没,盘山公路就这一辆打着远光灯的车往前行驶。
直到天亮,停在那陌生的村口外。
薄菀下了车,准备看看这村里的路好不好走,她的穿着倒是没有引起人注意,但是模样太出众,经过的散步老人频频回头,可惜谁也想不起来这是哪家的小娃娃。
方才她打开车门的时候,柏月就已经醒了,准备跟她下去看看,却被阻止,但始终用目光跟随着薄菀的方向,直到她折返。
“里面不好停车,就在这里下来吧。”
观察地形的时候,她听到这里的老人聊天,偏僻的乡音一句都听不懂,本来她还打算找人打听喻夏的家,如今只得放弃。
现在不是什么假期,村子里稍有本事的年轻人都拖家带口去大城市打工租房了,留在这里的不是孤寡老人,就是无法接受更好教育、只能留在村里上学的小孩儿。
她们俩一路跟着手机上的定位走。
另一边。
喻仁君昨晚用手机搜索过,果然,喻夏那根手链虽然不是什么家喻户晓的奢侈品牌,但也价格不菲,即便他没怎么听说过,但他认识价格!
大几千呢!
他本来最近就在勾搭一个挺漂亮、挺有钱的小富婆,但那女生总不太看得上他,为了少奋斗二十年,喻仁君没少花钱装点自己,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朝成功,等他成了有钱人,到时候就不是惦记什么一套房、一辆车。
那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今早他特意出门,找个村子里风景不错的地方,跟人开视频电话,背景山清水秀,穿着时尚的运动装,对手机屏幕上的女生笑得露出八颗大白牙:
“平时那些景点、名胜早就看腻了,我喜欢自然风光。”
“到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爬山,能让人心情好起来。”
他很会给自己草人设。
高尔夫、极限运动,他是真的没有钱玩,但是这种穿一身的运动装,来到景色不错的地方爬山,假装自己品味高雅,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说话间,他撩了撩额间的碎发,不经历露出自己的那条手链。
小富婆似乎没发现什么端倪,甚至兴致勃勃地问起他这是在哪儿,如果离得近,自己哪天有空了也过去看看,毕竟景色真的不错。
喻仁君当然不能让她这么快就来,只说是朋友推荐的,等会儿回车上问问司机,话题扯开之后,又有意无意地打听对方的喜好。
*
山下。
薄菀偏了下头,打量着面前这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山丘,她们俩这一路而来经过许多的小楼房,有的在路边修的十分洋气,有的还是坐落在参差掩映间的破旧木屋。
但是还没见过要修在山上的。
附近没有人,风掠过旁边的小溪流,带了三分凉意,惊起几只红的、蓝的、紫色的蜻蜓,一晃眼就消失在山上大片绿色树林的颜色里。
柏月沉默地看着她,便听薄菀说了句:“走。”
都已经到这里了。
不管前路是什么,她都得见到喻夏才肯罢休。
山上的路比较崎岖,薄菀穿着的小皮鞋刚走两步,就沾染上了泥边,但她并不在意,往上走了二十米不到,狭窄的路上,就迎面遇到个背着包、打扮十分时髦的青年。
喻仁君本来还有些美滋滋的,感觉自己马上要抓到富婆的心——
然而这一切,都在看到薄菀的脸时,戛然而止。
这么漂亮的人,他只在电视上看过,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看出来这女人的穿着、肌肤状态、气质等等,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之前勾搭的小富婆,跟她比起来,简直要被碾压到尘埃里。
他不自觉地看怔了。
薄菀心心念念惦记着喻夏,主动往旁边让了一步,但见对方毫无自觉,反而眼睛发直地看着自己,她垂下眼眸,不让自己眸中的厌恶露出来。
然而就是这一矮视线的功夫,眼帘里映入一点微光。
银色的链子透出小半边的轮廓,正挂在对方手上。
恰在这时。
身后的柏月喊住她:“菀小姐,就是这里。”
喻仁君被这声音弄得如梦初醒,赶忙往旁边避了避,涨红了脸,甚至抬手对她比了比上山的路径,“您请您请。”
想了想,他又露出个笑容:“姐姐你是上山祭祖吗?”
这山上太荒,除了半山腰景色不错,有个暂时歇脚的小亭子,其他地方就没什么漂亮景色能看,村里人走这边的山路上去,都是为了去坟上给长辈上香的。
祭祖?
薄菀听在耳朵里,不置可否,倒是喻仁君心口砰砰跳,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得赶紧回去问问妈,村里到底是谁家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儿!
肯定是已经富到镇上流传的那几户!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看清楚了薄菀手上戴着的腕表,认出品牌标志,心中一跳——
然而对方却是低下头去,将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那条银色链子举起来,冲他笑得十分惑人:
“你的东西掉了。”
“谢谢。”喻仁君抬手想接,眼看着手指要碰到她,又被薄菀轻巧地避开,对着光看了看那条手链,不经意地出声,“这手链很好看,方便问一下你在哪儿买的么?”
喻仁君随口道:“家里人送的。”
他拿出手机,冲薄菀露出个自以为很有魅力的笑容:“要么加个微信,回去我问问家里人,再来告诉你?”
薄菀唇畔的笑意深了些:“好啊,你叫什么?”
“喻仁君,比喻的喻,仁慈的仁,君主的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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