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带我一起去吗?”她搓着手,脸上写满了激动。
喻夏却有些走神,眼中不见多少兴奋的痕迹, 手中端着晚上睡前喝的奶,站在窗边往外看,目力所及处最远是一片漆黑,只有一线零星的光在闪烁, 那是大海的方向。
但她并非在看海。
而是在想给她寄这张邀请函的人。
自从那天从酒店离开, 薄菀再没有来找过她,两人连亲昵都是靠视频里的画面与声音构造,倒不是她多么想念对方,而是每次见着那人,薄菀只与她谈情说爱,别的一句不提, 不知道在忙什么事情。
喻夏并不对此感到好奇,她只是有种奇怪的预感,总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中,而她看不清楚这漩涡的中心究竟是什么。
“夏夏?”
林灏没听到她的回答,不解地看向她,又喊了一声。
蓦地回过头来,喻夏短促地“嗯?”了一下,听见好友重复的话,她露出个笑容,“去啊,之前你写一本文的时候不是说不了解有钱人的世界吗?我们这就去收集素材呗。”
“呜哇”出声,林灏往旁边的床铺里滚去,抱着邀请函露出幸福的神情。
半晌她才坐起来,有些怅然地问:
“对了,你知道薄菀最近在忙什么吗?”
“我都好久没看到柏月的影子了。”
喻夏摇了摇头,猜测着应道:“可能在她外公的生日宴上,你就能见到了吧?”
听她这样说,林灏重新又高兴起来。
*
季清风八十大寿这日,天朗气清,清风和畅。
喻夏前一天晚上又收到酒店代为送来的一套衣服,印花的长裙像是泼洒的油画,东一团、西一簇的,特别适合夏日的艳阳风格。
配套的首饰、鞋、甚至包都有。
无一不是大品牌。
她拎起裙子看了看,又见到底下有一张贺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话语卖萌又可爱:“之前逛街的时候就想看看姐姐穿这条裙子的样子,优秀的1会满足我的需求吧?:P”
好一招以退为进。
喻夏决定等见了面再跟她算这账,漆黑的眼中浮出几分无奈,她猜到宴会上出现的人约莫非富即贵,若是穿的太差,说不定反而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她并没有那么敏感,倒是薄菀总这样花心思送她东西,让她总觉得自己时刻被人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珍视,总不大自在。
细心的人不仅考虑到了她,同样考虑到了她的朋友,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林灏也成了一位时尚弄潮儿,她俩从港口走入季家的游轮,出示邀请函,踩着柔软地毯上去之后,完美融入宴会客人当中。
早上十点。
柏月重新走了一趟关卡,如今堂而皇之出现在薄菀身边,得了她一句淡淡的嘱咐:“看好我的人。”
海上的意外倒是自然元素居多。
然而同来的人没几个是省油的灯,尤其还要在公海上停留一段时间,为一些嗜赌的客人提供游乐机会,那里是犯罪滋生的地带,薄菀担心以喻夏和她朋友的单纯,即便不惹事,也可能被无辜卷入一些事件里。
柏月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从她身边消失。
季家安排去港口的车已经一字停开,排场极大,却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敢将这一幕拍下来报道出去,走的通道更是特别,一路到了港口,远远就能看见卧在港口的这艘庞然大物。
季清风今天穿的是深红色的外套,上面仍有古色古香的绣线图案,比起平日里的长青松柏与白鹤,如今的更喜庆几分,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站在他旁边,挽着他的手十分亲昵。
这是他最近的新欢。
但因没有儿女傍身,这女人平日里在季家只敢夹着尾巴做人,除却侍奉老爷子,其他时候很少在众人面前出现,或许她隐约明白自己周围群狼环伺,生怕自己太招眼,享受不了多久的滔天富贵就重新落入尘泥。
她替季清风仔细地将衣服整理好,本打算陪着他一路往前走,谁知季清风稳稳地在原地站了会儿,又往后看去,目光一一掠过儿女,停在孙辈当中。
“阿菀。”
他说:“你来。”
季风起努力让自己看去的眼神不要太羡慕,能在这种场合被老爷子带在身边,那些同样权势滔天的宾客,自会明白他的意思,在诸多方面给予薄菀照顾。
谁又会嫌自己的人脉太多呢?
他转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作为季清风的发妻生出的儿子,他的母亲陪季清风在危难中走过,吃了最多的苦,可惜等享福的时候年纪已高,本身模样又不佳,他再如何努力遗传,也没法成为季家的门面。
不像季欢、薄菀,容貌方面的基因太过优渥,只用一张脸,就能讨好许多人。
再转回目光时,他挂上自己招牌的笑容,乐呵呵地、仿佛并没有在意这种事,但身后却有人不大高兴地哼了声,不转头也知道是季棠合。
季兴承的车被安排在最末,即便他没什么表情,但谁看了都觉得他心情不好——
马头的事情明明没有定论。
他的待遇却又往下降了一级,仿佛是混入这群亲生儿女里的异类,明眼人都能猜到,他肯定是又有哪里得罪了老爷子。
*
喻夏没想到,再见到薄菀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场景。
对方挂着微笑,始终跟在外公的身边,手中或是拿着香槟、或是红酒,与无数上前同季老爷子送贺词的人得体应对。
而后,青年才俊也围到了附近,人人的目光都追逐着她,仿佛她生来就会发光。
她静静地看了会儿,猜到这是长辈借着自己的生日在安排她的婚事,转身端着牛奶往外去,站在栏杆边吹着海风。
林灏不知去哪儿了。
“你跟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咬字很用力、努力让自己每个发音都踩在点上的声音靠近,喻夏不回头就能想起这道特殊的声线属于谁,果不其然,是那天在赌场非逼着薄菀与她一起玩游戏的人。
塞西莉亚。
她记得这个名字。
女人身上的裙子比上次的鱼尾长裙还要夸张,仿佛是来这里走时装周的,按照从薄菀那里听过的介绍,这样又漂亮家世又好的人,身边该跟着很多人。
可是没有。
晚上的海风太大,加之宴会厅里又太热闹,人人都想攀上月亮,这栏杆附近竟然没什么人在,出于本能,喻夏退后一步,走到旁边被室内灯光覆盖到的地方。
从她的眼中看到戒备,塞西莉亚扬了下眉头,似乎并不因此感到意外,反而就着自己的话继续往下说。
“薄菀的身边,应该站着那些能与她相配的人。”
“而你,不过是她无数交往过的、不能带上台面的情人之一。”
喻夏不为所动,仿佛耳边吹来的海风太大,邮轮的汽笛声太响,她什么都没听见。
看她不上钩,只始终与自己保持距离,塞西莉亚似乎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的话哪里说错了,按照她的理解,所有的地下情人都渴望见到阳光,想要获得一个名分。
知道她不是哑巴,塞西莉亚格外看不上她这胆小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疑虑,但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为了达成心愿,她只能继续往下说。
“你想不想知道你在薄菀心中的地位?”
照到喻夏身上的光倏然暗了。
这个漂亮的外国女人说的一番话,远没有光线给她的冲击大,喻夏转过头去看,发觉自己旁边那窗户的窗帘不知被谁拉上了——
两道交缠的影子倒映在上面。
她舌尖抵了抵上颚,觉得有些倒霉,无意跟这个奇怪的女人多纠缠,转身就想走,谁知刚转过身,后颈就传来一阵疼痛。
由着她倒在甲板上,塞西莉亚皱着眉头,半蹲下来看着昏迷的人:
“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让她另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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