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成人(3)
“别担心，就算是血小板减少症，刚才医生说也不是不可以治愈的。”
安抚地拍拍莫一鸣的肩头，季牧原在他身边轻声说道。
“嗯…”
望着一月份的天空，即使太阳已经努力的拨开愁云从背后露出光芒，他还是感觉不到太多暖意。稍微裹紧了外套，莫一鸣转过身用沉静的目光看着季牧原。
“今天谢谢你了，不好意思耽误你一下午的时间。”
季牧原也稍微转过身，隔着一臂的距离与他对视。他比莫一鸣高出五六公分，微微颔首的动作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有种收敛的柔和感。
“莫一鸣，你非要和我这么生分么？”
从下了球场到现在，他们相处差不多三小时，始终找不到一个和谐的平衡点，明明高中的时候只要一个眼神他们差不多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现在季牧原把话挑明，莫一鸣也不能再装傻充愣，回想起高中毕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被人拒绝的画面，他的笑容也带了点苦涩的意味。
“季牧原，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不然我又要误会了。”
一句话点醒季牧原，他双眸微抬染上惊讶之色，嘴唇微张刚想说点什么就被莫一鸣的手机铃声给打断了。
从兜里掏出手机，莫一鸣当着季牧原的面接通电话，回答电话那头的时候他的视线也在医院外面找寻什么，成功阻隔季牧原想要继续刚才话题的眼神。
“我在医院正门，嗯黑色的路虎是么？？嗯……我看到你了，你在那里等我，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莫一鸣重新面对季牧原，冲他坦荡地笑笑。
“事情过去很久了，我也已经释然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当然很高兴你还能把我当成朋友。李明科帮我把自行车送过来了，我就先回去了。今天真的非常谢谢你，不过病症的事情，还希望你帮我保密，谢谢。”
一口气说完许多话，期间莫一鸣一直嘴角带笑地看着季牧原，表情和话语都没有太多破绽，这其实也是他一直想说的话。
最后朝季牧原挥挥手，莫一鸣如释重负般迈着潇洒的步伐往李明科的车走去。他知道季牧原还在看他，但是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第七章
待莫一鸣上车把安全带系好，李明科缓慢把车开到主干道上。
“医生说没什么吧？”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李明科撇头看看莫一鸣，之前不觉得，现在看忽然觉得莫一鸣比上次见到他更苍白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没什么，就是过年吃上火了，突然高强度的运动导致肺热流鼻血而已。”故作轻松地笑笑，结果确切结果没出来之前，莫一鸣也不想和别人多说。
“又换车了？”稍微打量了一下车内的装饰，莫一鸣转移了话题。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干哪一行的？最近有个项目在山旮旯里面，换辆越野方便些。”
说起工作上的事，李明科面上也是愁苦，这个项目大概还要做一两年，每次进山都要在那里呆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出来，憋死他了。
“修路架桥造福四方百姓嘛。”打趣地说道，莫一鸣大概是大学毕业了以后才知道李明科是一挺大的建筑集团小开，念书的时候李明科还挺低调的，一直到毕业了才和莫一鸣透露家底。
“你别说风凉话啊，把你丢进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一个月试试。”
“看你说得那么苦逼，什么时候完工？要投标的时候李总知会一声。”每次莫一鸣要调侃他的时候就会叫他“李总”，两人保持联系的原因不完全是私事，有时还有公事。
建筑项目完工的时候都需要做财务竣工决算，偶尔李明科会直接给莫一鸣做，两人一年也能见上一两面。
“哈哈哈哈行啊，到时候你可别给核减那么多成本啊。”
“哪能啊，李总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呗。”
“滚一边去，别给我贫。”
一路上两人也没太多芥蒂地东扯瞎聊，因为正值堵车高峰期，车子卡在路上溜得得十分缓慢。
“刚才季牧原一直陪你在医院？”敲着方向盘，李明科刚才在外面看见季牧原了。就算身上只穿套阿迪的运动服，他人也隔外醒目。
话题忽然转到季牧原身上，莫一鸣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嗯对，他帮了不少忙。”
“别看他平时看起来挺冷淡的，但对人是真不错。高中篮球比赛那会儿，一群别班的女生给他加油，那阵仗夸张得，啧啧啧……”
说起这事，李明科语气中不免带了些酸味。毕竟男性总是有些爱比较的好战心理，好在季牧原对这种事也表现得一直不在意，没引起男生的反感。
“呵呵，是啊，他人确实好…”把脸转向窗外，莫一鸣现在其实不太想谈论季牧原，他还没那么快缓过来。
“对咯，说起季牧原，好像他准备和魏唯结婚了！”忽然想起什么，李明科空出一只手把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惊讶地转过头，莫一鸣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像听说一个一般老同学要结婚那样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你等等，我给你看照片，你打开相册看看。”因为开车着李明科就把手机丢给莫一鸣了，让他自己打开相册。
“他们一起在海瑞温斯顿选戒指的时候被我一个朋友拍到了，我靠啊，他居然要和魏唯结婚！魏唯你还记得吧？就是隔壁班那个超级漂亮的校花！”
拿着李明科的手机，莫一鸣道的心都是颤抖的。他怔怔的看着画面里面相视一笑的两个人，郎才女貌，这人不是季牧原又是谁？？
虽然他以前也设想过许多次季牧原结婚时候的场景，但是真的来临这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划了一刀，从里面流出来的是浓浓的苦涩和痛意。
刚才还在医院陪着他做检查的季牧原，现在居然要结婚了。
莫一鸣再看一眼相片觉得更疼了，连忙把手机还会给李明科。可又不能到这里就喊CUT，所以他抿着嘴唇不住点头，使自己的反应平常一些，说道：
“魏唯确实很漂亮，他们很般配。”
第八章
一路上莫一鸣都有些失神，即使他不愿去想，可“季牧原要结婚”这个信息总是以画面或者声音的形式在他的内心重播。
很多凌乱的画面从脑中闪过，全是有关季牧原的，最后都被他与魏唯互换戒指的画面给覆盖。莫一鸣忽然就有了一种自己的青春真正死亡的感觉，到季牧原真正结婚的那天他可能都无法笑着祝福他。
望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他的心头空荡荡的，特别荒凉。
终于到达聚餐的地点时，莫一鸣完全失去了吃东西的胃口。现在他看什么都觉得难受，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自己待着。
跟着李明科到了包厢，已经来了不少人。这次聚餐总共来了30多人，于是就与酒店订了四张桌子。男生们看见李明科和莫一鸣便热情打招呼，询问他为什么这么多次都没来参加聚会，莫一鸣继续用同样的理由推脱过去了。
在一张桌子旁坐下，看着四周的人群，莫一鸣有些陌生的茫然。许多年没见大家的外貌都变了不少，尤其是女生，很多人已经和莫一鸣记忆中的相差太大。几个女生过来与他交谈的时候，莫一鸣甚至叫不出人家的名字，不免有些尴尬。
“我说莫一鸣，以前我们还做过前后桌，这你总该记得吧？！”对于莫一鸣的反应，徐佳静是有些气恼的，不知道他是真的不记得还是装傻充愣，眼一瞪又开始叉腰了，一副“你敢说不记得试试看”的模样。
莫一鸣仔细看她的脸这才想起来，他记得以前坐在他前面的明明是一个头发短得与男生无二的女生，怎么都无法和眼前这个长发飘飘妆容精致的女性联系到一块儿。
认出徐佳静之后，他不好意思连忙道歉：“抱歉，你变化太大我真想不起来了。”
徐佳静有些不依不饶，朝莫一鸣甩了一个直球：“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话一出，惹得身边两个女性都低低地笑了起来，互看几眼。
“嗯，变好看了…”实话实说，莫一鸣并没有太违心。
“这还差不多，行了，等下你自罚一杯谢罪吧。”徐佳静原本故作生气的脸这才笑出来，人确实是比学生时代好看了许多。
“行，应该的。”
正与徐佳静聊着的时候，陆陆续续也进来不少人，大家基本上也都是和学生时代玩得好的人坐在同一桌，其实多多少少也有为了避免太久未见造成的尴尬。
季牧原是和高进一起起来的，看见高中时期经常一起打球的男生，自然而然朝这一桌走了过来，一一打了招呼。
把莫一鸣旁边的椅子拉出来，高进坐到了莫一鸣旁边，开始慰问老同学。
“莫一鸣，你好点没？”
站在一旁的几个女生听高进这么一说，也关怀地询问他：“莫一鸣你生病啦？”
下意识地与高进右侧的季牧原对视一眼，高进会这么问看来也是季牧原没把实情告诉他。对于这一点莫一鸣很是感激，他不想在毕业十周年的聚餐上因为这样的事情受到瞩目。
“就是下午打球的时候流了点鼻血，没什么大碍。”
聚餐嘛，还是要高高兴兴的好。
“抱歉，我去躺洗手间。”
新加入了几人让莫一鸣从话题中解脱了出来，他终于找到适当的时机离开这里一个人待一会儿。沿着走廊往尽头走，那里有一个露天的阳台，莫一鸣忽然很想抽根烟，可是一摸口袋他什么也没有。
倚着墙壁眺望远方，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景致。坐到凉椅上，莫一鸣深深叹了口气，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每个人都在变化，可他觉得自己还是毫无长进地停留原地，现在这个状态和当时被季牧原拒绝的时候一模一样。
第九章
其实，连莫一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喜欢季牧原喜欢得这么久。但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对季牧原怦然心动的那个场景他依旧记得非常清楚。
那是个夏日的午后，正值体育课，老师教完基本的课程后让他们自由活动了。莫一鸣和其他五六个男生围在一个篮球下打起了球。
边闹边打，李明科被两个人耍赖抱住，连忙大呼着把球用力甩给莫一鸣。可莫一鸣被他们三个的姿势给笑得不行，于是那球直接飞到隔壁场了。
那时候他和季牧原还不熟，因为不是同一个初中升上来的，也不在一个宿舍，所以莫一鸣跑到隔壁场拿球的时候正好看到季牧原捡起他们的球，在内线投了个，第一次没中，球弹了出去，然后他像匹猎豹那般骤然发力冲到篮下自己抢了篮板，再次起跳射入，噌一下，抛物线堪称完美。
莫一鸣在一边看得都有点呆了，他想这个人打球怎么这么牛`逼啊！
当季牧原拿着球递给他的时候，莫一鸣又呆了，这人不仅打球牛`逼，长得也是人神共愤的好看！
季牧原当时笑了，很淡的那种，他说这是你们的球？
莫一鸣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季牧原就把球塞到他怀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学一起来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