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不是(7)

　　陈楚洋的气息闻起来像新鲜纸张，离老远尹灼就闻到了，他对这个O不感兴趣，但如果艾哲是A，说不定真的会喜欢。
　　想到这尹灼开始不爽。
　　陈楚洋没了气焰，凶起来毫无威慑力：“反正我不许你骚扰哲哥！”
　　“我偏不。”
　　同性才相斥，尹灼装O入戏了自己都害怕，不自觉跟着较真，作态嚣张地说：“怎么办，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弄不死我的样子。”
　　周五晚上，住宿生各自回家。
　　尹灼校外的房子离七中很近，老栢早年分配下来的闲宅，七十多平米的一室一厅，尹灼图通勤方便讨了过来，不大，一个人住足够了。
　　放学了尹灼硬拖艾哲出来送他，一直送到小区门口，在楼下站了许久，聊到无话可聊，尹灼随手指了指他家在第几层，哪扇窗。
　　路过的邻居买菜来回十多分钟，俩小伙子还杵在那，神情古怪地用视线洗礼了他们一遭。
　　周末了，艾哲没穿校服，驼绒大衣外裹了条灰围巾，高高瘦瘦看着挺帅，临走前再三嘱咐：“好好休息，有急事直接打我电话。”
　　尹灼毫不客气：“没急事我也会给你打的。”
　　“……我可能不方便。”
　　“等你方便的时候接呗，我有得是耐心。”
　　艾哲不好意思了，挥挥手：“咳……你进去吧。”
　　他没拦，目送着艾哲的背影。待少年右拐，完全消失视线中，尹灼面对眼前无人的长路，压下涌动晦涩的念头，悄然露出一个足有侵略性的笑容。
　　跟他抢人，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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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出生以来没这么丢人过
　　三月初的周一，尹灼混在高一返校的人群里，背包搭在肩上松松垮垮，插着口袋单手给艾哲发短信。
　　发出的短信秒回，问他行李多不多，用不用在楼下等。
　　艾哲不知是提前一个晚上回来还是周末也住寝室，尹灼颠了颠空荡荡的书包，回了一句‘重死了，哲哥快来救命。’
　　尽现大鸟依人的作精本色。
　　间操时分。
　　各班在操场整整齐齐码成小方队，寒风中听老栢开学动员。
　　他们校长出了名的慢性子，鼻梁架了副眼镜，性情温吞，看书慢说话也慢，不是上了年岁才这样，而是生性如此。
　　——这样的人，却是实打实的A。
　　老栢调整了下话筒位置，拿出演讲稿清咳两声：
　　“各位同学，大家上午好。”
　　低沉的声音传遍校园各角：
　　“今天，我们正式迎来下半学期的校园生活。”
　　“任务很重，同学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高三已经进入冲刺阶段，高二和高一的同学也不能松懈。打好每一仗，不要给人生留下遗憾！”
　　挺慷慨激昂的一段话，硬被老栢慢吞吞的腔调拖成睡前故事，台下哈欠连天，聊闲话的声音此起彼伏。
　　许言清捅了捅前面的张铭凡：“困吗兄弟。”
　　“快死了好吗，又困又冷。”张铭凡眨眨眼角的生理盐水：“服了，老栢功力十年如一日。”
　　“一共就那么点事，还写成稿念……”
　　“就是啊，累不累！”
　　杨子莹，班里的一个女A笑着说：“别人不知道，我们小尹尹肯定累了。”
　　语毕，大家齐刷刷地向后方投去。
　　开学仪式要求全体学生到场，艾哲一并在队伍中。
　　尹灼将近一米九，站最后排，艾哲没到一米八，被他硬拖到后面，在倒数第二排。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场合，信息素弥散不去却不能抽身，无形成为压迫感。可越是这样，他站得越端直，孤高而伶俜。
　　身后的人不知是否感知到了，懒踏踏地黏过来，打破气息包裹着他，弓身下巴垫在他肩上磨蹭。
　　“你又做什么……”多了块重量，艾哲暼向身后，‘又’字用得很准确。
　　“靠会儿，哥我好累啊……脚疼……”
　　艾哲皱眉：“好好站着，校长在看。”
　　尹灼满不在乎：“没事，底下这么多人他看不见咱俩。”
　　尹灼说完没几秒，老栢的视线便来回游走了一圈，划过他们的方向，浅浅扫过去。
　　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们。
　　倒是尹灼这个庞然大物的胸膛紧贴着他，体温捂热了背后的衣料，挺暖的。艾哲小幅度动了动，没推开。
　　“以上下周正式施行。请同学们积极配合。”
　　老栢把演讲稿折成几折揣回去，在雷鸣的掌声中往台下走，走位不好，险些被话筒旁边的电缆绊倒。台下的学生习惯性眼瞎，掌声不停，十分给面儿地送老栢下台。
　　尹灼最给面子，人没动，胳膊穿到艾哲眼前拍手，自己啪叽啪叽拍，还鼓励艾哲拍得再使劲点。
　　因为打架的事，奖学金最终没落到艾哲手里。
　　正式开学，意味着即将迎来重青的传统节目——开学考。
　　重青七中身为重点校，考试奇多，开学考是一道坎，很正式，目的是给假期玩疯了的学生当头一棒，抓紧找回学习状态，出题绝不手软，堪比与梦大附中联考的难度。
　　但真正让尹灼头疼的不是考试，而是老栢跟在考试后宣布的另一件大事。
　　响应教育部新政策，学新操。
　　七中冬天跑操，管它刮风下雪照样跑，BGM一遍不够两遍，大家呼哧带喘，谁也不知道踩了谁脚，总之跑就完事了。
　　他们的冬季校服是棕色，每年冬天必有的跑操奇景，在五楼的校长室往下看跟棕熊出动似的。
　　下午的体育课被教新操的老师无情霸占。
　　有时候长得高不是什么好事，整堂课尹灼极力降低存在感，偏偏体育老师不放过他，一眼挑中：
　　“那个同学！第三排最高的那个！你出列，把第三小节示范一遍。”
　　“老师，能不能换个人啊。”尹灼推脱：“我觉得艾哲同学可以担此重任。”
　　艾哲刚想出列，被体育老师眼神制止：“换什么换，就是你，赶紧出列。”
　　“……”尹灼三步两退地挪出来，还在顽强挣扎：“没商量了吗老师？我觉得大家一会的场面都会比较尴尬。”
　　他又贫了几句，把体育老师气笑了：“跟我谈什么条件，有这功夫都跳完了，赶紧的！”
　　尹灼眼一闭，不情不愿地开始动。
　　十三班本来抠手聊天干什么的都有，此刻全部尹灼吸引了注意力，各个目瞪口呆。
　　历年运动会，长跑跳高，什么项目都难不倒尹灼，唯独肢体协调方面，天生缺失技能点。整套动作下来，不是腿伸错了就是动作反了，脚好不容易对了，胳膊又忘抬起来。
　　尹灼算个不脱俗的美人，哪怕又作又骚，因为脸的关系，总残余了几分幻想。
　　这一跳，直接暴露了尹灼致命的弱点，形象碎一地。
　　三十几号人当场笑疯，艾哲手挡住嘴撇开眼睛，是个人都知道他在笑。张铭凡更损，搭旁边哥们的肩膀笑得喘不上气，大声逼逼道：“小尹尹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快乐源泉。”
　　尹灼想为自己争辩一把，不料老师补了一刀：“刚才我以为你没认真学，没想到是真不行，老师难为你了。”
　　得。
　　一世英名就此了结，出生以来没这么丢人过。
　　剩下点时间自由活动，尹灼这个重点残障人士不出意外被留下单练。
　　音乐没停，国旗下魔性的‘1234，2234’响了一遍又一遍。
　　尹灼嫌丢人，娇声把看热闹的人恶心走，叫上艾哲，反正要练，录音机搬到个没人的地方练。
　　他僵硬地动来动去，艾哲刚才给他留面子，忍住了没笑出声，眼下绷不住，撑着脑袋，蹲**越笑越放肆。
　　没见艾哲这么开心过。
　　“哥，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尹灼停下来，无奈地说：“过分了啊，嘲笑同学兼室友，还是不是我温柔体贴关爱弱势群体的哲哥了。”
　　“抱歉，没忍住。”笑音打颤，勾得尹灼心痒痒。
　　反正不能更丢人了，尹灼破罐破摔：“艾哲同学，你这样对吗，你室友现在有困难，你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艾哲勉强止住笑意，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我陪你，练会为止。”
　　偌大的校园，云间掠过的风，远处球场进球的喝彩，不真切的书声琅琅，小女生三两成群的窃窃私语，喧闹充实地搅成一片。
　　空旷的操场阴影一角，有两个**，在有板有眼地学操。
　　艾哲说到做到，一节一节放慢动作教他。两人挤在夹角，少年的手背时不时跃出阴影，在午后的暖阳抓一把，再带着暖意收回，擦过他指尖。
　　尹灼跟着他瞎几把比划，心想明明是件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回 的蠢到家的事——
　　为什么还他妈能开心到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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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天秀
　　那天的体育课像他们大难临头前最后的狂欢。
　　第二天早上，全班一反嬉皮笑脸的状态，在自己座位捧速记本可劲看，记住一个是一个。
　　年级前50基本在七班、九班和十三班平均分布，十三班气氛比较好，平时称兄道弟的异常团结，考试时指不定谁超强发挥就往前窜几名，关键时刻全是阶级敌人。
　　只有两个人表现淡定。
　　尹灼心理压力不是很大，拿了根干净的吸管戳艾哲后背。他才转学过来，档案成绩不算排名，安排在最后一考场，和年级垫底的一起考。
　　艾哲这尊大佛则是稳坐前三，发挥再差没到过第四。唯一一次第三是那天发烧提前交卷离场，一道大题没答。
　　于是临阵磨枪的同学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哥，你上次考第几？”
　　“一。”
　　“牛逼，不愧是我哲哥！不过我去年看过重青的卷，题型比较集中，集中复习的话很好抓分，没梦大附中的难。”
　　“定位不一样，附中总体难度低。”
　　“是吗？我这回再看看。哎对了，你们考场是不是第一坐第一排，第二坐他后面？”
　　“是啊。”
　　“那我考第二吧，人家想坐你后面。”
　　“…万一我考第二呢？”
　　“卧槽，这是个问题啊……这样，你估完分告诉我，我算算分，大不了下场少写道题。”
　　“不用，你第一吧。”
　　“不行，在你后面坐习惯了，不看着你背影人家难受。”
　　全班同学：“……”
　　张铭凡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合上书，艾哲他不敢怼，于是把炮口转向尹灼，尹灼和他们混得够熟，不怕玩笑开过头：“可真行，一早上净听你俩秀了。尤其小尹尹，你考场在二楼，要不你提前去吧，看着你背影我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