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不是(29)

　　艾哲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不懂他为什么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吗！”他有点生气。
　　寒假尹灼相中了一双鞋，炫金限量版，100双限定上线即空，蹲了三个半月好不容易等到有货，尹灼纠结再三最后愣是没买，只为努力攒钱，日后养活他哲哥。
　　尹灼满腔话头刚涌上来，对上艾哲平静的眼神又自动熄火，换成嘟嘟囔囔地抱怨：“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亏我以为穷，偷偷攒了好多零花钱要救济你。”
　　不说还好，一提艾哲就拧着眉头翻来覆去地回忆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才让对方产生这样诡异的错觉，半天也没想明白：“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穷了……”
　　尹灼噎住，瞬间没有了生气的立场，吞吞吐吐地为自己声辩：“你是没说，但！但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唉算了，太二了我说不出口。”
　　一想到曾经那些离谱的脑补他就头疼。
　　艾哲这人本身就有问题。
　　经常抢着干粗活累活、吃零食拿最便宜的、大数据时代的山顶洞人，手机是三年前的老款，下俩游戏都卡。
　　手笨不玩游戏，但特别热衷于八百年前的小游戏，家里没挂过小彩灯，年年奖学金免学费，赫然一副身不残志却坚的标准模板。
　　太典型的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不知道的以为得穷成什么样。
　　现在代入新的人设，尹灼才惊觉曾被立为石锤的每一点都经不起推敲——人家可能只是在资本主义家庭熏陶久了，下凡体验一下人生疾苦和穷人的快乐。
　　你以为他一介穷学生奋发向上，自强不息，其实他不是。
　　不仅不穷，还富得流油。
　　尹灼不由得开始郁闷，戏演呲就算了，起码没挨打，剧本什么时候能按他的思路走一回！
　　“我以为霸道总裁只在梦里才有。”尹灼长叹口气，异想天开地说：“你说你爸会不会找到我，然后甩我一脸支票：这是二十万，离开我儿子！”
　　艾哲心里好笑，嘴上却故意气他：“不能，他能甩你一个亿。”
　　才二十万，打发要饭的呢。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尹灼捂脸，被突来的财大气粗震慑到了，声音闷闷得听不出是哭是笑：“哲哥你知道一个亿对于普通人是多大的诱惑吗？”
　　艾哲认真思考了下，把几个小时前对方问过的问题抛了回去：“那给你一个亿你还爱我吗？”
　　好问题，怎么答都像送命题。
　　今夜夜空无云，是浩瀚宇宙难得向世人坦露的星罗棋布。
　　尹灼没回答，松松垮垮地攥着他的手，从掌心蹭到骨节，和手腕突突跳动的脉搏，缠绵得像调情。
　　这条街上很多事情正同时发生，没人注意到谁与谁正牵着手，也没人猜到那个大个子男孩多想给另一个男孩一个吻。
　　到了楼梯口，尹灼在翻钥匙的空隙回答他：“我想好了。”
　　只想赶紧吃饭睡觉的艾哲有点懵，抽神应了句：“什么？”
　　“给我一个亿的事，我想好了。”
　　本来当时就是闹着玩的，艾哲随口一问压根没当真，这会儿都忘了：“哦，所以呢。”
　　“咱俩可以走霸道总裁和小甜心的套路，我当小秘书。”
　　门锁打开，不走心的下场就是被人扯进屋压在门板还挣脱不得：“能私吞一个亿，还能泡你。”
　　话说到这份上，不搞一场对不起尹灼张口就来的骚话。摔到床面的疼痛而已，尹灼还记得体贴地用手掌扣着对方后脑勺。
　　身体大部分陷进柔软的被面，两个紧贴的胸膛心跳似鼓，尹灼喉咙干得发痒，水解决不了他的需求，于是俯**去，声音喑哑，带点沙沙的尾音：
　　“渴了，亲一个？”
　　艾哲冷酷得很：“这话没有逻辑。”
　　抖得跟什么似的，还分神关心这个。
　　尹灼蹭了蹭他的鼻尖，舔着上唇，探出舌尖明目张胆地勾引：“那你亲吗。”
　　艾哲凝视着正上方的脸，把对方垂下来的碎卷发往耳朵别去，尹灼追逐着手的方向蹭了蹭。
　　这张脸被人称道不是一天两天了，艾哲钢铁直男审美，原本不以为然，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戒断反应，居然真从这张看了八百遍的脸上品出点红颜祸水的意思。
　　艾哲往上凑的同时，尹灼不由分说地含住他下唇，身子往下压堵个结实。惦记了一路的吻终于得偿所愿。
　　尹灼掐着下巴，冲动又细腻地吻他，重重碾过舌腔，又探出一点和他的舌尖追逐着打圈儿。
　　艾哲听着湿润发啧的水声脸上一热，双臂撑着被面往后挪，奈何被人压得结结实实，他一挣，其他器官便松懈两分，嘴里泄出个暧昧的音节，模糊又带点性/爱特有的甜腻。
　　他心里一惊，忙不迭抬眼，不出所料，尹灼眼睛亮得吓人，那道光破出眼眶，直往皮肉之下的心脏里撞。
　　“别……明天开学。”
　　尹灼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这样，你叫声哥哥，我今天就放过你。”
　　艾哲杠得很，宁死不屈：“不可能。”
　　“你看，其实很划算，叫声哥哥我就停，不然我还亲你。”尹灼摸了把两人紧贴的胯下：“亲一下怎么硬成这样了。”
　　太嚣张了，口气臭屁且欠揍。
　　这不能忍。
　　艾哲暴脾气上来了，暴怒的成分里更多是被揭穿一个吻就能让他爽到的羞愤，日常保持高素养最多骂句‘傻子’的人翻了个大白眼，抬腿毫不犹豫地把尹灼从身上蹬下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操，滚你妈的！”
　　用力过猛扯到了耻骨，踹人同时把自己疼够呛。
　　尹灼没料到艾哲困得不行还有这么大力气，全用体重差距压制根本没用劲儿，毫无防备地踹翻在地，身体仰翻过去，歪着脑袋咣当磕在毛毯上。
　　就算有东西垫着，不疼也是骗人的，脸侧马上青了一块，没过一会微微往外鼓起。
　　艾哲没想到闹这么大动静，尹灼平时像头熊似的，平时压在他身上动一下都难。他支起身，顺着床沿滑下去，捧起尹灼的脸细细察看一番，抚上他的发根揉了两把：“抱歉，疼吗？”
　　“还行，”尹灼顺着他的手摸上脸受伤的部位，抽口嘶了声，沉默了几秒自己先笑了，嘴一咧，牵动了受伤的肌肉，脸不自觉跟着抽搐两下，因此艾哲看到的这个笑容极其难看：
　　“挨了打我就放心了，就该这个发展才对，不然这两天总感觉不真实。”
　　“……**。”
　　tbc.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


第43章 谢谢，我们在一起了
　　返校的那天早晨，教室一如新学期开始那天空空荡荡，间隔几日，辉芒爬进窗口失修的罅隙，沉淀了点浮尘的味道。
　　尹灼非要和出勤的艾哲一起来，转头艾哲去学生会了，操场空无一人，他才后知后觉来得太早了，边往教室走边在心里琢磨着只有值日生到了，从悬窗打眼一瞧还真是。
　　王恒作为班里唯一的老实人，正背对着门擦黑板，听到推门声转头，正碰上尹灼鼻青脸肿地进门，默默扶稳了下巴：“……”
　　连句‘你有事吗’都问不出口。
　　他有些木讷，不太擅长和omega独处，尤其眼前像刚被群殴的这位。镜片后的眼睛胆怯地在尹灼身上溜了两转，什么也没敢问，憋红了脸憋出四个字：“早、早上好。”
　　“早。”尹灼礼貌且友好地冲他笑笑，转身不动声色地揉了揉笑疼的脸颊。
　　踹下床鼓起一大块的脸侧今早肿得更厉害，还有几块肉眼可见的小淤青，他几乎一夜没睡，黑眼圈不大不小一圈挂在眼下，饱受摧残的脸已然称不上绝美，尹灼照镜子时自己嫌弃够呛。
　　没办法，自作孽不可活。
　　昨晚艾哲睡到一半渴醒了，捏喉咙迷迷糊糊爬起来找水和失踪的男朋友。客厅没开灯，只有沙发正中间亮着一块，亮光强烈又密集。他的男朋友背对着他，身体挡住了大部分，偷偷摸摸鼓捣着这块光源。
　　此情此景，艾哲有点清醒了。
　　他缓慢地、无声地靠近，两条影子逐渐相错，可能是脚步声太轻了，尹灼浑然不觉，艾哲绕去他背后，眯眼适应了下屏幕的亮度，看清了字疑惑也跟着来了：“你看我百度知道干什么。”
　　身后响起少年特有的凉飕飕的声音，尹灼看着自己回答的点赞量蹭蹭往上冒的小欣喜如惊鸟拍散，连人带手机颠了三尺，手机从手里飞出去抛出一道弧线，自由落体扑通掉进沙发缝。
　　哐当！ “……我操……”
　　现场抓包的人倒在沙发垫，捂着差点停止工作的心脏呲牙咧嘴，惊恐得真情实感：“你怎么醒了？！”
　　“你看我百度知道干什么。”
　　“你是不是起夜？正好我困了，你解决完我们一起睡吧。”
　　艾哲嘴上很耐心地重复，表情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起来：“你看我百度知道干什么。”
　　尹灼还想找借口，眼尖瞥到对方缓慢松筋，随时会挥来的手腕，当年揍在脸上那一拳的痛感死灰复燃，跃然于眼前，剩下的话在喉结翻了翻，咽下去了。
　　买赞这个事，讲起来有点蠢。
　　十八禁的那点事搅和没了，艾哲不体谅对方**大A的人设，洗了澡翻身就睡，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头发丝都没让他碰一下。
　　尹灼坐在床的另一头，盯着那颗露出来的脑袋，思想从对方尚还潮湿的发丝发散，没来由地想起对方天真地‘我追你’，和裙下兜风的午后，还有微信里白晟分享的骚鸡大全。
　　——咦？艾哲发在百度的问题好像还没有个结果。
　　尹灼是绝对浪漫主义的人，一般这样的咨询感情的问题到大结局，都应该有个神秘ID发出爆炸性宣言，贴主回复并宣布：谢谢，我们在一起了。
　　满怀着无厘头戏剧性的期待，尹灼灵机一动，注册百度知道新账号、写答案、上淘宝找人刷赞，套路行云流水，深夜丝毫不影响他一顿操作猛如虎。
　　万万没想到艾哲是那个打虎的武松，摁住他七寸当头一棒。
　　“是不是有点无聊啊……”尹灼比较有自知之明，解释了十分钟，把温水送到他手里心虚地问。
　　他都能想到艾哲接过水杯以后抿两口，缺觉微红的眼睛翻到只剩眼白，赐他二字真言：无聊。
　　可是并没有，他说：“还行，”
　　今晚月色薄淡，隐在云层之后被夜色吞没，要比昨天暗上几分。艾哲回卧室把他的手机翻出来，两道光线揉作一团，晃得看不清两人脸颊的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