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鱼腥味蔓延开来,最后一条活鱼在案板上挣扎。一个没注意,鱼尾扫起零星的水,溅到眼睛里,周景池立刻吃痛撂下刀捂住眼睛。
失去压迫力的鱼更剧烈地摆动起来,哐哐当当,眼看要把刀扫落。
赵观棋快步走近,只听得一声闷响,鱼尾无力扬水,安息下来。
“小心刀。”泡鱼的生水渍得眼睛都睁不开,周景池不知道是谁来了。
“转过来。”
肩膀被同步转正,左眼疼涩得紧闭着也流出眼泪,周景池在右眼有限的视野中看到一张焦急的脸。
“我疼。”周景池拂开赵观棋察看的手。
“知道你疼啊。”赵观棋说不听,将周景池捂着眼的两只手并起来,用左手攥住,“疼就别动。”
双手被紧紧禁锢着,周景池难受得要死。左眼戴了隐形,进水的滋味更不好受,一分一秒都是折磨。
铺满潮湿水汽的眼看不清赵观棋,左眼被轻缓地撑开,一秒后,隐形被摘了下来,那只手熟练地好像练习过千百遍似的。
没有纸巾,赵观棋用手掌擦去周景池眼周的泪水,对他说:“现在自己睁眼试试。”
周景池缓缓睁眼,赵观棋立刻抓住机会往那只眼里猛吹了一口气。
“好了?”
“好了好了。”周景池被吹得直往后缩,不太适应地眨了眨眼看向自己的手。
意识到不妥,赵观棋松开手后退两步。
吹的分明是眼睛,周景池耳根却也连带着被吹着了似的,泛起粉来。
转过身,受赵观棋一记重拳的鱼已经安详地走了好一会儿。
周景池看了看鱼:“你可以去当医生了。”
赵观棋一脸迷茫,他说:“无痛拳麻。”
“谁叫它不听话啊。”赵观棋笑得肩膀都耸动起来,“保护厨师是我的职责。”
正想叫赵观棋出去坐着等,但其他人的交谈声愈来愈大。想到他一个也不认识,出去大概率也是如坐针毡一趟一趟地往厨房跑,周景池决定安排点事给这位拳麻师。
“你去剥蒜吧。”
“我帮你打扫鱼吧。”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看向对方。
周景池刚想说不用来帮倒忙,赵观棋已经撸起袖子操起刀有模有样地给鱼开膛破肚。
一刀下去,歪了。
赵观棋尴尬笑笑,提刀重来,一刀劈下去歪到外婆家。
“太滑了。”赵观棋怪罪起受害鱼。
周景池接过刀三下五除二开了鱼,赵观棋伸手要去挖内脏。
“你别动!”周景池挤开他,紧张兮兮地说:“别再被刺伤了,容易感染。”
赵观棋一怔,旋即想起上次在鱼庄吃鱼的光景。也是自己非要全程自食其力,更是放话韩冀要来个动手能力的极限PK,看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一条活鱼处理干净。
两人都不甘示弱,周景池在旁边观战,赵观棋急性子起来处理的时候只顾快,手指被一根鱼刺结结实实扎了个通透。
他疼得一激灵,下意识撤开手,鱼刺脱离,只剩血汩汩地往外冒,给周景池吓得半死。
生鱼细菌多,还好没有发脓感染,夏天好起来更不容易。
赵观棋不晓得吃一堑长一智,周景池却不敢再让他做这项危险工作。
“那我就看着你?”赵观棋似乎不满自己的无所事事,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最后落在门上挂着的围裙。
周景池半屈着身子切着肉,全神贯注中,一双拿着围裙的手已经穿过腰间。
“好了。”赵观棋对周景池腰间的蝴蝶结看了又看,说:“完成任务,给大厨系围裙。”
周景池:“......”
桌子上的菜快上齐了,赵观棋自觉地跟在周景池后面数筷子。出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围坐了个半圆,中心打了个鸳鸯火锅,还有个系着粉色蝴蝶结的生日蛋糕。
周景池马虎地扫了眼在座的其他人,发现也都只能认出两三个眼熟的,叫不上名字。
怕赵观棋不认识人尴尬不自在,周景池趁着挂围裙的功夫嘱咐道:“挨着我坐。”
有几位男士搬了几件冰啤酒进屋,周景池扯着赵观棋坐在了边缘的位置。
事实证明,完全是他多虑了。称赵观棋社交悍匪也不为过,一圈举杯共祝杜悦生日快乐下来,个个都搭上话了,不仅如此,还连带着习惯降低存在感的周景池也一并拉下水。
大部分都是男生,有人盯了半晌,认出了赵观棋:“你是上游景区度假村那个老板吧?”
赵观棋颔首,又有人指着埋头在碗里剔鱼刺的周景池:“我是说你俩看着眼熟呢,就、就前两天,那个短视频app上有不少你们度假村的视频呢!”
这样一说,隔壁的女生也想起来了:“对对对,周顾问是吧?我有个朋友上次去好像也是你带的队。”
周景池被点名,只得笑起来,便又听见:“这长得帅点是能当饭吃哈。”
“你们瞧瞧评论区。”有人翻出了视频,隔着桌子递过去。
杜悦接了手,视频上是周景池挥着观月池logo的小旗子,牵着一位小姑娘走在队伍最后,小女孩不愿走,他就一把将她抱起来。小女孩不知道说了什么,周景池笑得很开心,还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小女孩的头。
赵观棋坐得有些远,前一半视频没看清楚,却把那个蹭脸的动作看得真真切切。
“都是犯花痴的啊。”杜悦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角落,“还有人打听联系方式。”
“要不是和你认识这么多年,真想去当个号码贩子。”杜悦将手机递回去。
其中一位认识周景池的男生开口:“我记着池子也不小了吧,可以考虑考虑提上日程了哈哈哈哈,这现成的机会。”
周景池抿紧嘴唇,扯着嘴角干笑了一下。
杜悦立马打哈哈:“喝酒喝酒,今天我才是主角!”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响应,杜悦立刻被围上来的酒杯闹起来,顾不上和周景池说话了。
周景池继续剔鱼刺,剔完之后用汤勺换到赵观棋碗里。小声说:“别光顾着喝酒,垫着点。”
不理解杯杯满的赵观棋为什么这么投入,周景池不禁念叨他一句:“这么老实干什么。”
刚刚一席话下来,赵观棋也从热烈的话题中退出来,手边的啤酒瓶已经空了好几个,冰镇过的酒喝起来根本没感觉。
按他的酒量还算不得什么,周景池却觉得他动作都迟缓下来,话少了,喊他的时候又会立马笑起来回答。
周景池看了眼脚下成箱的酒,小声问:“喝雪碧吗?”
赵观棋一口闷掉剩下的啤酒,将杯子递过去。周景池没接,另抽出个纸杯给他倒了杯雪碧,推过去,说:“这样不串味儿。”
锅里煮得咕嘟咕嘟响,肉丸子在红汤锅里一个劲儿翻腾个不停。周景池发觉赵观棋好像一个也没夹,又问他:“不爱吃红汤的?”
赵观棋看了眼自己的红汤油碟,一脸无奈:“我看起来是不吃辣的人吗?”
周景池怪自己刻板印象,但还是没忍住说出口:“梅市那边吃得挺清淡吧。”
“我妈妈是柏城人。”赵观棋说。
火锅沸腾和冰啤酒的推杯换盏中,没人注意角落的小小交谈。杜悦看两人叽叽咕咕说得起劲,开口问周景池:“你们这次去拍摄的地方定在哪儿了?”
周景池嘴里还塞着半块牛肉丸,赵观棋替他回答:“天台。”
“天台乡?”有人接嘴,“就咱附近那个?”
赵观棋点头。
“那你们去对了啊,上边风景可好了,最近好像又要修个生态水库。”那人喝了口酒,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补充道:“哎,你可能不晓得,上边儿有个地方叫北斗湾,这夏天看星星找不到比那儿更好的去处了,你们上去待多久?”
“一个月。”赵观棋回答。
“那肯定能碰上个好天气啊,你们啊就等一连几天不下雨的时候,天黑了就往外边随便一瞅,那星星...”那人摆摆头,像是喝多了,“包你看了就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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