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棋看了看日头,掐灭手里的烟,小心道:“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长达五分钟声情并茂的陈述后,赵观棋口干舌燥,周景池手脚发凉、呆若木鸡。
赵观棋在电话里痛心疾首:“我努力过,该遗憾的不是我。”
“想帮你撤回的时候,已经超时了。”
“爱莫能助。”
“不过有一说一,你唱得挺好的,很有感情啊。就是人嘛......小动作多了点,不过谁喝醉酒没个黑历史,不打紧啊,咱别往心里去,别去想,别去看,很快就过去了。”
赵观棋叽里呱啦说半天,手机发烫后从耳边拿下,屏幕上显示五分钟前已挂断。
浑浑噩噩,那通电话简直比午夜凶铃还可怕。直接导致周景池这几天无法直面朋友们。除此之外,晚上一躺床上,眼前全是喝醉酒后的恶劣行径。
吃药吃得记忆力下降,黑历史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雪上加霜,同住一晚后,赵观棋直接成为攥着他把柄最多的人。早上喊他一起喝咖啡,中午要一起吃饭,晚上还得去散步。
一来二去,周景池累得够呛,还时不时被某人拉着再回忆一遍。
他都不敢想,赵观棋手机里得有自己多少惊为天人的黑照。
那晚后补的记忆如蚁蚀骨,周景池手里的文件翻来翻去一两页,完全看不下去。
明天上岗第一天,加上度假村和政府共同管辖的5A峡谷景区第一次对外开放,这几天网上预订的游客多到爆炸,各部门都忙到飞起。
他也不得不提前熟悉工作,毕竟作为本土顾问,很多有关游客的问题都要他出面,像一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度假村革命砖。
月池是个有年头历史的古镇,还曾出过不少文人名士,甚至出过帝王之师。风景秀美之外,还有一些大家族的祠堂供人参观。
阳光快要侵袭到小臂,周景池不得不拿起文件,准备挪到店里去。
怕啥来啥,刚从逼仄的角落转身,就看到坐在遮阳伞下的赵观棋。
双目交视一瞬,如两颗星的蓦然碰撞,火花四溅。
咫尺之外的赵观棋没有微笑,没有说话,甚至微微蹙起眉。
周景池紧了紧手里的笔,走过去,问他:“坐了多久了?”
赵观棋没有立即作答,抿了口咖啡,才仰头对上周景池的眼:“不久,一个小时。”
周景池讶然,他也不过在这呆了一个小时而已。
“跟这么紧,干嘛不喊我?”周景池抽出一张手帕纸,递到赵观棋面前,“擦擦,左手背沾上咖啡了。”
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赵观棋照做,擦完把垃圾扔到纸篓里才说:“我看你发呆那么认真,不忍心吵你。”
“......”周景池还是站着,任由赵观棋费力的仰视他,“干嘛要跟着我,你不是也很忙么?”
他想起每每在一起,秘书打给赵观棋的无数个工作电话。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赵观棋话锋直转。
周景池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手机,说:“忘看了。”
“你这几天总躲着我。”赵观棋直白得像毫无云彩遮蔽的烈日,“也是把我忘了?”
“喝个酒后遗症那么大?”他喝完最后一口冰咖啡,淡淡道:“是不是再喝两顿,你就要和我成陌生人了。”
“不是......”周景池不懂他的脑回路,争辩道:“你也忙我也忙,消息我看见了就会回的。你是老板,难道不希望员工好好工作么?”
“你明天才上岗。”赵观棋一字一句。
“好吧。”周景池乱飘的眼神终于落到赵观棋身上,没说难以回忆的黑历史,“我怕耽误你工作。”
“耽误?”赵观棋眉皱得更狠,“我?”
“你总和我一起,大家会说你的。”周景池弱弱开口。
已经有很多员工认识自己,月池上来工作的本地人也不少,尤其是有许多与他父母同龄的本地员工。只这两天,打过不少照面,那些荒唐炽热的眼神又开始贴在后背。背上职位,那些窃窃私语分毫不见收敛。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像以前一样笑着和所有人打招呼。有时候躺在床上也会想,也许别人并没有在议论自己,只是他太敏感。
但他还是不想给赵观棋带去任何负面的、任何含有可能性伤害的烦恼。
独身一人,少了父亲的家暴和母亲的泪流,身上的东西却分毫不减。
不对,也不是没有变化。
他还新提了克死父母的新名号。
古镇、古山、古水,古圆月。年轻人一代代出走,思想却并没有开明到哪里去。
周景池呆愣在原地,低垂着个头,倒像个乖乖被训斥的下属。
赵观棋觉得无稽,站起身,托起周景池的下巴,问他:“说我什么?”
目不转睛的注视比追问的话语还难捱,下巴被不轻不重地禁锢。赵观棋从仰视换为俯视,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势诘问他。
目光如炬,周景池看到对面眼中的不解与探究,不知道如何措词回应,他选择一如往常、最保险的沉默。
悄然落入一场实力悬殊的博弈,周景池毫无征兆地分心,去描摹那双脱离遮阳伞的庇护、自己从未细细观摩的眼。
分秒中,周景池最后得出结论——赵观棋审美肯定有问题。
他这双眼睛明显比自己的好看得多。阳光下,像一颗无暇纯净的琥珀,微黄、细闪,被长长的睫毛保护得很好。
“又发呆?”赵观棋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下巴,无法理解他无缘由的担心,他学着周景池的语气骂道:“老古董……”
“算了,我也指望不上你这闷葫芦能说出点什么。”赵观棋看着还在发愣的人,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周景池的脸颊,“喂,醒醒,看我!”
“你眼睛真好看。”
赵观棋怔然,看着面前呆呆傻傻的周景池。以前每天骂他的次数小于三次都算是他运气好,今天居然破天荒夸自己。这不是脑子瓦特了就是做噩梦早上起来脑子坏了。
“......完了完了,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上班得把你为数不多的脑子上熄火吧!”
“还提前上班?你真当自己是菩萨,没你我这度假村就不开了呗?”
“这下好了,傻了吧?!”
赵观棋一口气输出一连串伤害,旋即深深叹口气。接着,惋惜且坚决地对他说:“这算工伤,我会对你负责的。”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啊你?”周景池快无语笑了。
天天骂他,还给他骂爽了。
“不能耽搁了。”赵观棋急切起来,一把抄起周景池的手,“跟我去看医生。”
“?”周景池和他面面相觑,岿然不动,“我发个呆你要我去看医生?”
“我觉得你比较需要看医生。”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赵观棋踏实多了。见周景池不乐意去看医生,心念一动,垂头靠在他耳边。
太近了,周景池下意识地就想退开一点,却被按住了肩膀。赵观棋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呼吸像一阵燥热的风扫过他的耳廓。
耳语过后,周景池只觉得耳边像有几只小蚁爬过,怎么都拂不开,赵观棋都已经站直身子,他还觉得耳边一阵一阵的痒。
艰难提取到信息,周景池摸着耳朵问:“为什么?”
“你面子这么薄啊,这都要脸红?”赵观棋见他耳朵像滴血似的,笑道:“那要和人接吻的话,岂不是更没法看了?”
被直白的话惊得一跳,周景池慌不择路,转移话题:“到底为什么要去?”
“你觉得自己不需要看心理医生吗?”赵观棋反问。
“我......我觉得自己挺正常的。”
“别的我不多说,单是你这个经常不自觉出神就该去看。”赵观棋据理力争,“关心员工身体,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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