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欲浪费时间,他说:“知道了,去开会吧。”
手机屏幕暗下去,明明无所事事了一天,整个人却是后知后觉地疲累。
电话间还没察觉,安静下来,他才发现雨又小了。细密如断线的雨丝在提前亮起的路灯下连成一片糟乱的银线。
没有星星,只有一片黑暗,周景池在心里无声发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难如登天的下定决心后,让他重新遇到那么多无端闯入的事情。
他无暇顾及,却又不得不因为不值一提的责任心悉数接受。
雨幕已不复在,周景池自嘲地垂头哂笑出声,毫无征兆地想起无法开口说话却仍竭尽全力的青铜。
品行之差如隔鸿沟,他自叹弗如。
【作者有话说】
惊喜妹子出场
Ps:《青铜葵花》曹文轩老师作品
第15章 好男人奖
替陈书伶关上副驾门,周景池才将打包好衣物的行李放到后备箱。
阴雨天转晴,刚吃完早餐,这会已经是艳阳高照。
半点看不出前两天的阴雨缠绵。
回到主驾,他侧头提醒这看看那摸摸,看什么都新鲜的陈书伶:“系好安全带。”
“哥,你中彩票啦?”陈书伶满脸欣喜。
“别人的车。”周景池给她调整了一下副驾的颈枕,又嘱咐说:“去了度假村,要乖一点,听到了吗?”
“哎呀,你好啰嗦。”陈书伶受不了他的唠叨,但按捺不住,又问他:“真的有游泳池么?”
周景池专心地调整着两侧的后视镜,之前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压着事儿,竟然没发现其实后视镜的视角是不合适的,赵观棋比他高不少。
调好才反应过来回答女孩:“有的。”
“但不许一个人游。”
陈书伶重重点头,又一刻不停地催促他快出发,她要等不及去看周景池露台上那方游泳池。
天光晴好,一路上,地面没有半分潮湿,周景池记忆里的狂风骤雨和不安被阳光尽数剥去。
原来这条路并未如此骇人,路两旁甚至是野花丛丛。
陈书伶忙着鼓捣电台,周景池就在流淌出的音乐声中专心致志当司机。
他也不知道将陈书伶带去同住是不是上佳选择,但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
度假村那边需要先熟悉环境和前置工作,毕竟自己受了赵观棋那么多帮助,理应尽心尽力。汤圆那边需要他去探望,陈书伶临近高三,只放十天假,他也不忍心不陪在身边。
明明在他生日前,什么事都是临近终点的。
没有工作,给汤圆找了领养,在校门外的站牌下看了陈书伶最后一面。
连遗书都规规矩矩地躺在他特地未设密码的手机备忘录里。
但现在,那封记忆中痛哭流涕写下的遗书,竟也在一场意外中先他一步丧生。
如果这是老天爷挽留他的手段。
也未免太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默然间,不知道听了多少首电台里的苦情歌,度假村建筑群终于在风挡玻璃前出现。
陈书伶激动起来,不管不顾把住周景池开车的手:“哥!是不是就是这里!”
“这个度假村名牌里有你的名字诶!”陈书伶指着高悬着的,那个硕大无比的‘池’。
“不就是月池的池么。”周景池不懂小孩子奇奇怪怪的联想力。
话音刚落,陈书伶张开的嘴被一阵剧烈的鸣笛声打断。
“嘀嘀嘀——嘀——”
喧闹不止,叫嚣着,仿佛周景池手下的宾利挡了路。
明明大门口的闸机不止这一个。
鸣笛声如蜂鸣不断,甚至还十分有节奏地按起了劲儿,无视所有闸机和路人的频频侧目,径直跟上周景池的车屁股。
周景池摸不着头脑,看向后视镜,那辆保时捷已经快贴上来。
什么鬼东西,路怒症没碰到几个,神经病到处都是。
四周不少目光如锋利的刀刃,随着催命般的后车鸣笛声向他砸来。某种熟悉且奇异的不安感随之而来,从后背爬上他的脊骨,一刻不停地鞭打着他单薄发麻的脊背。
紧抿的双唇下,牙齿已经将唇壁咬出血。他尝到了久违的铁锈味。
他恐惧的东西往往不被人理解,就像此时此刻,陈书伶却自得得多。
她降下车窗,朝后张望,抱怨出声:“我靠,他催什么催,脑子有病吧。”
“别说脏话。”周景池将陈书伶伸出去的头拎进来。
不知为何,陈书伶探出的头收回后,聒噪的保时捷更加跋扈地闹了起来。
绵长无止尽的鸣笛声简直将周景池生生凌迟。
他恨不得冲卡而过。
可倒霉的人就是这样,总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岗亭当班的安保人员正好不在,那根快要被周景池盯出花的道闸杆无情地拦住静若处子的宾利,也挡住动若疯兔的保时捷。
无尽的喧闹中,失踪的保安总算去而复返。
道闸杆缓缓升起,周景池一刻也不愿多待,一脚油门弹射起步,惊得陈书伶一抖。
宾利没有驶入地下车库,朝着左边疾驰而去。
忽然失去对手的保时捷安静地愣在杆前,风挡玻璃下,夹烟的手还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
看着宾利彻底消失,才慢悠悠驶进,毫不顾虑旁人的侧目谴责。
“见鬼了,还拉上妹子了。”叼着烟的自言自语含糊不清。
烟尖升腾起的细密烟雾一刻不停,随着主人从车厢走进电梯,又飘入虚掩着的顶层办公室。
和门外的秘书点完头,男人毫不客气地推开门。
“你是狗啊,跑这么快。”见到从文件里抬头的赵观棋,男人语气里难掩惊异。
“韩冀。”赵观棋眉心一凛:“别在老子办公室抽烟。”
“你从哪儿跑上来的,这么快,看来我以后不能说你腿长只能骨折了。”韩冀配合地掐灭烟头。
“你又犯什么病。”不小心骨折一次,倒像是把柄似的,被人一提再提,赵观棋烦得很。
韩冀扔烟头的手顿了顿,继而不安好心地笑起来:“哎呀,我懂嘛,不承认好金屋藏娇呗。”
“......”赵观棋眉皱得更紧,“你要是真有病,医务室在C区一楼。”
韩冀觉得不可思议,唰一下跑到他跟前,怒道:“我辛辛苦苦给你谈好采风点,你转头骂我来了?”
“在门口摆老子一道,还没跟你算账呢。”
韩冀烦躁地拨掉赵观棋手里勾勾画画的钢笔,赵观棋只得抬起眼来。面前人双手撑在他办公桌上,好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从你进门来,我一句没听懂。”赵观棋道。
赵观棋后靠到椅背上,韩冀还维持着撑桌子的姿势。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罕见地体会一下被别人居高临下俯视是何种滋味。
端坐着,眸中没有任何波澜起伏,赵观棋在低位将韩冀看得发毛。
韩冀悻悻地站直身子,不甘示弱:“给你打招呼都不回,你爹就这么教你的。”
“给我?”赵观棋不解,“打招呼?”
韩冀乘胜追击:“我喇叭都按烂了,你小子就是稳坐钓鱼台是吧?”
赵观棋毫无波澜反击:“你爹开的医药公司应该早点研发治脑残的特效药。”
“为什么?”韩冀被摸不着头脑的话哽住。
“因为他的独子。”赵观棋打量着韩冀,缓缓道:“好像智商有问题。”
“你——!”韩冀被反将一军,正想拿出经久不衰的骂街通用语句,又瞬间灵光一闪,蠢蠢欲动的脏话停在嘴边。
细思极恐地想法在脑中盘旋,他不确定地问:“你的车......借给别人了?”
赵观棋看腕表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
“......”
“操——!!!”
韩冀绝望抱头,霎时化身热锅上的蚂蚁,在赵观棋桌前来回踱步,转圈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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