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霁真连忙点头:“我会的!”
周璇倒不烦他,就害怕这孩子不敢来问。
她心里记着导演的任务,有了责任,有了教导的羁绊,以《玉门雪》这部剧阵容的关注度,将来薛霁真的每一个镜头、每一句台词必将受到观众的审判,好与不好,自己这个做老师的少不了要一起被拉出来。
基于这一点,爱惜羽毛的周璇也万万不会松懈!
*
11月中旬,D市下了一场大雨,很冷。
因为D市每年12月初就开始降雪,眼看着这几天温度持续走低,剧组后勤部提前发放了冬季物资:一些必备用具,以及一件长至脚踝的定制羽绒服。
也就是这一天,汪裕和康师民说:“差不多了。”
康师傅都等得心里发毛了:“和我说句实话,老汪。”
汪裕发誓他对薛霁真没有那种“护犊子”的滤镜,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回道:“可以的,真的。”
“小薛脑子是很聪明的,这种人学什么都快,我听说他本身考的学校也不错,完全可以理解。说回演戏本身,我上次就跟你说了,他学习进度不错的。有热情、有悟性、有灵气,但凡三者占其二,这条路就顺了,所以你懂我意思了吧?”
康师民悠悠松了一口气:“行,辛苦你和小璇了。”
“具体的,就靠你在片场调|教了。”
到底行不行,行到哪个程度,康师民选择相信汪裕和周璇的评价,所以,他终于放话让统筹组给薛霁真排戏了。
多了怕孩子不消化,所以先上一场文戏试试水!
而这场戏的背景时间线要领先于现在A组的拍摄进度:镇北侯李珣领密旨入京,落入夺嫡陷阱,身陷囹圄之际将幼子李稚换出京城。李稚不肯走,一边是旧伤累累的父亲,一边是孱弱倔强的姐姐,他宁可跟着家人共存亡,也不愿意单独活命……
缸子听了这小子一晚上的唉声叹气,闷声憋笑。
“这么难?要不找汪老师对戏去吧。”
薛霁真摇头:“这场戏,就是他最爱用的‘讲义’,没说100次也有80次了,我倒背如流,脑子里也演练过无数遍。”
“那你操心什么?”
“我怕我演得像个蠢蛋!”
因为这个阶段的李稚,的确就是个蠢蛋。
父亲越是大义凛然、顾全大局,就越显得他这个儿子天真冲动,像个热血笨蛋!
虽然李稚也有一条成长线,可现阶段还在京城的小侯爷的确惹人烦。而薛霁真要做的,就是要立住形象的同时,尽可能的展现少年天真热血、孝顺重情的那一面,在前期优势不明显的情况下深挖闪光点,发挥出他本身的优势。
可话又说回来,人设特点上有长有短、有明有暗,人物才会立体,而不是一个扁平的流水线套壳儿……
有前后的反差对比,才能放大最后的人物弧光。
缸子听他说完,静静想了几秒,说道:“我没法在这方面帮你,但我绝对信任你,小真,你也要相信自己能做得到。我记得你第一天和汪裕老师上完课回来,捧着奶茶眼神发亮,说你其实很享受演戏的感觉,我当时想,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头。”
“有一个好的开头,迈出第一步,后头就好办了!”
薛霁真点点头:“好,我会记住那天的感觉。”
*
D市影视城也有皇宫和京城,完全够朝堂戏展开。
薛霁真起初还以为A、B两个组隔了十万八千里呢,结果就相隔了半小时不到的车程,那边是个完全就地新建的棚,大到可以囊括影视城里两个区,专门用来做特效拍摄,里头还有一个超级宽阔的跑马场!
汤姐正给他整理呢,看他哼哧哼哧啃完一个苹果,笑着道:“别急,回头你也要去。”
“你要是早点留头发就好了!”
薛霁真捏着苹果核一愣:“其实我头发长挺快的。”
“嘶……这样的话啊,要不给你戴个帽子?”
汤姐是总管造型的,她脑子里稍稍一想,就从服装库里翻出十几二十顶帽子:带毛儿的分兔毛、貂毛、狐狸毛等等乱七八糟动物毛,不带毛儿的又分不同的料子,除了料子还分样式,分完样式又分场合,在屋里戴的、出行戴的,家常的、社交的、面圣的……
其实这些配饰都在小侯爷的衣柜里,一套套来的。
如果非要问为什么搁置了,只能说,当初乌煊试装时就不喜欢,觉得不适合他罢了。乌煊有一张长脸,人本来就长得偏成熟挂,他戴帽子没有少年意气风发的味儿,反而像个在衙门点卯的师爷……
汤姐越想越觉得可行,戴帽子还能完全露出额头眉眼!
现在是凌晨5点,外头天还没亮,她停下手里的活儿打了个电话:“老康起了么,起了我还有个问题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刚好今天拍这场戏……嗯,行。”
5点半,康师民来了。
他看了一眼薛霁真的“李稚”扮相,点了点头。
汤姐说:“刚好他最后这段在京城的日子都是冬天。”
“可以,服装组的设计没浪费,都用上了。小薛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没夜戏的时候熬到1点差不多就睡吧,别贪玩儿,早点睡快快长头发,B组那边可都是用真发的,回头大家真干起来,把你发套勾下来得多尴尬呀。”
薛霁真:……有点生气了!
惹完小朋友,康师傅又想起安抚人了,在口袋里摸了摸,翻出一根棒棒糖:“昨天去B组那边,路上买打火机人家老板没找零,喏,给你吃~”
不情不愿的接下了,薛霁真塞到他的荷包里。
“忘了跟你说啊,今天上午B组三个棚照常做安全检查,他们有的闲着没事儿会过来这边,小侯爷要好好表现呀!”
薛霁真完全愣住了:什么???
汤姐哈哈大笑:“你快把孩子吓死了!”
*
这场戏拍出了开机戏的架势,镇北侯府院子里挤满人!
薛霁真和汪裕走了位,灯光也调试好了,众人就不再说话,等着导演指示:而康师民一看好像是那么回事儿,室内的薛霁真坐着,室外的汪裕站着,爷俩之间有一种“我知道你要进来骂我”、“你小子准备挨骂”的诡异默契。
这时的李稚才16岁,他拢共在父亲身边长了5、6年。
要说熟吧,血缘父子当然熟。
要说不熟吧,10年没见了,就和陌生人似的。
康师民一声“Action”,李珣就虎步进门,李稚原本百无聊赖地拨弄他自宫里接的赏赐,吓得当即一跳,一整盒的珍宝玉石掉在地毯上发出闷响,其中一个金丝香球一路滚到门槛边还没停下,李稚已经条件反射地撩开衣袍跪在他爹面前:“父亲!”
这一镜算是完了,光线和动线交织的部分也好看。
汪裕没有台词,只有威武的气势和极具压迫的眼神。
而薛霁真的表现也算意外之喜:首先他特别上镜!其次,他的声音表现的确好,清脆清亮,单纯地拔高音量不用腹腔发力时有股娇憨感,也符合16岁李稚的形象。
他本身没有那种“我要镜头面前展现帅气”的自知之明。
所以,当天真、骄纵这些偏中性不算负面的形容出现在薛霁真身上时,才会有一种“既可又可”的双面性:你可以认为他不懂事,也可以认为他傻得可爱。
贺思珩一行B组主演过来时,恰好赶上父子矛盾爆发。
李珣下意识地像小时候一样去揪李稚的耳朵,这小子气鼓鼓的,既渴盼父亲的归来、又恼他回来第一时间事情就是说教,没有女性角色在其中做润滑,父子战争一触即发,李稚气到砸了空箱子跑走,临到门槛了踩着先前那个金丝香球,像小时候一样摔了个正着!
外头的守卫收敛神色,目送小侯爷恼羞成怒而去……
“好了好了,快看摔到没?”
薛霁真这会儿还没能特别割裂的出戏,一看汪裕过来,条件反射不爱和他说话,试图在人群之中找到缸子的身影,缸子那么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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