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军阵一到,那就说明主力上场了。
这是一场避无可避的恶战,狼烟一路燃起,直到延续到石雪山的另一端。变奏的插曲入耳,层次更加丰富,可激昂之中又有股说不出的沉重。
拍战争场面最忌讳的就是假:粘贴复制的群演在嘿哈乱叫,假模假样地挥动塑料制的武器,还没碰到人呢,对面就“啊”的一声从马上翻了个跟头落下。打到最后是血也没见着,刀剑兵器更是澄亮如新,整个战场好似两拨人在友好切磋、点到为止……
《玉门雪》绝对不会让戏份本就不少的战争戏落入俗套。
主战场上,萧承凌率领大军迎战。
放眼望去,该有的投石台、云梯一样不落!
敢死队、前锋,骑、步、弓、盾更是一样不少!
不同职能不同兵种的都是严格培训出来的,场上不是成片的箭雨就是飞落的火光,这些群演有没有混到一闪而过的特写镜头不重要,但这一幕重头戏拍出来,所有人都与有荣焉!
大场面气势宏宏,支队那边未免显得有些悲壮了。
李稚手下这三百来号突击,几乎都是镇北侯的亲兵后代。
他们有的也是勋爵之后,身份甚至不比李稚这个小侯爷差;有的户籍上独留一人,是生是死全凭天命。但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头盔之下,头上都绑着一根朱红的发带,如此一来,既彰显血性又方便辨认。
李稚也不例外。
萧承凌曾经就拿这根发带调侃像姑娘家的东西。
他难得眼角眉梢都带着畅然的笑意,却被小舅子脱口而出的话反将一军:“你见过哪个小姑娘用这个?”
先不说两人都生自顶级富贵王权之家,但凡所见的女性就没有做朴素打扮的,不戴珠翠玉石,再差也是一头金银打的精致首饰。再来,石雪山脉方圆三十里,封山之前山里头打猎人的婆娘都留不住,哪儿来的小姑娘让他看?
六王是个极自律的人,作为主帅自然不会带头犯戒。
可他偏偏就要犯这个贱,嘴硬道:“你说哪个小姑娘?”
这话意有所指,李稚想了想,终于跟上了萧承凌的思路,由这根朱红的发带,想到了“李妙”绑着两只小辫的红色绒绳……
这也许是郎舅俩唯一一次的玩笑话。
大军压阵,所向披靡,一路压到境外二十里。
萧承凌下令就地扎营,驻守一晚,他站在夜色中,就着风雪吹来的气味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去分辨空气里的血腥味来自何方。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那根朱红的发带。
那是萧承凌眼下既想看到、又害怕看到的东西!
……
不知不觉,半集功夫就过去了。
观众意犹未尽,高高悬起的那颗心挂得更高了!
“老天爷,你要索就索我的命,放过窝儿李稚QAQ”
“可以理解手握军权的都不想撒手,这可是命换的啊!”
“窝儿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但他更是脆皮远程呐!”
“李稚他们在东路发现了狼的粪便,是不是说明……”
“说明大事不妙了,我的心开始咯噔咯噔!”
“为什么每次都把这种活儿安排给窝儿?”
“因为李稚是有兵法家学传承的人,有些事只有他会。”
“谁懂啊,他也在闻风里的气味,我心碎了……”
直播画面里,李稚拉紧了缰绳,缓缓闭上眼睛去嗅风的味道,他的脸颊被头盔包住一部分,明明没有过多的表情,但鼻梁上那颗痣和紧紧抿住的嘴唇,就如同情绪的出口,克制地释放着李稚此刻的紧张、警惕。
这样粗犷之中又带着极致细腻的镜头,毫无疑问就是神来之笔!
郭令芳本人十分嘚瑟,发了条微博:[小狗飞奔.JPG]
“导儿,老实说,是不是偷得窝儿的表情包?”
郭导本人兴致正高,回复了一个:[#嘘!]
当然了,此刻导演的评论区是一片祥和,仿佛可爱狗狗表情包交换基地,再过半小时,也许用不着半小时,这里将会彻底沦陷……
*
广告过后,精彩继续。
薛霁真正襟危坐,和缸子两人是水也不喝了、水果也不吃了,两人全神贯注盯着屏幕看,一个问一个答:
“这里是你哥跟着去拍的,拍了多少条?”
屏幕上的李稚一个闪身躲过冷箭,整个人挂在马的一侧,只用一双手缠着缰绳固定住自己的位置,就这么朝前疯奔了至少两丈路,才找到平衡翻身上马,反身一箭直中敌方带头的那个千户,他从马上倒下时,仍然怒睁着双眼死死盯着李稚的方向。
“不记得了,15条?还是18条?”
缸子倒抽一口气:“得亏你年轻……”
也许观众正在为李稚此刻的高超箭法感慨,期盼后头还有这样的高光场面,但很可惜,更多的血液彻底激怒了专门培育的狼群,它们开始疯狂袭击落地的士兵,甚至是沾染上人血的战马,很快,靠近宿江的绝人谷一带就此化作了“人间炼狱”——
滚烫的人血、狼血、马血彻底浸透了雪层。
镜头拉远,仍然可见那片红色还在不断奔涌、蔓延……
李稚来不及去看场上哪一方人更多,趁着夜色,当机立断以砍落的树枝隔开一个暂时的“真空带”,又扯过地上不止是敌是友谁的披风,掰开马嘴塞进去堵上,一抽马屁股,让素有默契的亲卫回去报信。
如此一来,以断树为界,一边是朝下的生路,另一边直逼绝人谷腹地!
两支突击队绝路相逢,都打着一样的主意,不过李稚先到一步,已经截了最近三处水源和被风地,甚至悄无声息地截住敌方一路粮草……
新仇旧恨,双方今夜必须得战个你死我活!
整个画面,不管是动线、节奏、配乐还是镜头语言,都堪称近几年的顶级水准,而作为毫无疑问的主角,李稚的一举一动都紧紧抓住观众的心脏。
缸子明明坐在演员本人身边,甚至跟组了一段时间,却无法把屏幕中的人和对方联系在一起。
他好几次紧张到猛喘气:“我服了,我真服了!”
“李稚这个脆皮射手,既要指挥又要抗压,他还把亲卫喊回去报信,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也死在路上呢?”
薛霁真点点头:“对,的确死在路上了。”
说完,他又煞有其事地为缸子补充细节:“但胜负从这一刻已经定了。从设定数据上来说,我们是以少打多,虽然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但其实我们赢了。狼牙血阵已破,他们引以为傲的大杀器没了,而且你没看到吗?头狼被我一箭射穿了脑袋,脑花炸开一地!就算还有其他的狼,敌方未来一段时间内控制不了狼群的,相当于buff没了。”
选出新的头狼不难,难的是重新驯服一匹头狼。
听他这么说,缸子越是心疼:“行,就算你赢了吧!”
敌军的大杀器没了。
可我方的大杀器也没了呀……
随着战况推进,包括主场在内三路仍在奋战。
其他两路或多或少还休整过,但李稚这边,完全是用人命硬抗,绝人谷事先布下的埋伏没有一处浪费,全部派上了用场,可追兵仍然穷追不舍。这是事前想过、却又下意识地不敢深思的事,如今真正发生了。
其他士兵不由得望向他们的首领,眼底的迷茫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跟随!
夜色之下,李稚攥紧缰绳,不再回头。
他的决绝,在敌军眼里就是前方还有路。
殊不知断崖就在脚下,往日奔腾汹涌的宿江三日前冰封,安静地仿佛在等待灵魂归寂。战到最后一刻,狼、马、人在厮杀之中终于感受到绝望——
“要么死在上面,要么死在下面。”
李稚的箭囊空了,亲卫护住了他,被狼刀劈开的肩膀溅出的热血撒了半身,他不敢闭眼,手也不敢停下反攻的动作,以身为饵,将最后几个死士引下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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