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十点以后过去,那我把东西放在那里不会被人拿走吧?”周五不放心道。
龚彪不疑有他:“那边堆放的都是渔村养殖贻贝的苗绳和浮球,晚上没有人会过去。”
周五这才放心回他:“那我就放心了。”
“周五。”
手机那边,龚彪语气忽然变得谨慎起来。
周五心虚,喉咙一紧,好像突然被人塞了个鸡蛋, 哽了好几秒钟,才哑着嗓子回应。
“彪哥,我、我在呢。”
“昨天让你盯着外面, 怎么样?今天那些条子有新动作吗?”龚彪问道。
周五抬眼去看谢遇知。
谢遇知摇摇头。
“没有, 我昨天接到你的电话 , 去街上溜达了几圈, 一个警察都没有。”
“一个警察都没有?”龚彪觉得不太对, “你确定?”
谢遇知飞快拾起笔, 在纸上写了行字给周五。
“哦,三娘湾镇上这边没有见到,不过去市区买药的路上, 有交警和刑警在查来往行人和车辆。彪哥, 你可千万告诉琛哥,这几天藏好了别出来啊。”
白纸上谢遇知只写了上半句,下半句全是周五自己即兴发挥的, 他生怕漏了馅儿自己不能争取到宽大处理,一边脑门往下淌冷汗, 一边卖力地遮掩。
“你小子,办事儿牢靠些,说话别大喘气。”
龚彪也被吓出一身冷汗,明明那晚从日光倾城撤退出来没多久,他们就听见了警车嗡鸣,再加上乔医生过来的时候,说了警察到处在查车抓人,结果周五说没见到警察,他下意识心里就一咯噔,就觉得事情不好,怀疑周五没有好好办事,周五这一补充,他才终于放心。
“哎,哎。”周五连连答应着,“彪哥,我以后一定注意。”
龚彪也没揪着不放,松口道:“行,先这样吧,晚上行动一定谨慎点儿。”说完哐当挂了电话,在周宴琛身边坐下。
地窖里很简陋,正正好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周宴琛身上有伤,上衣松松垮垮搭着,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肩膀、侧腰和大腿的地方都绑着绷带,洇透了血。
龚彪把枕头往他身后塞了塞,让他靠实一些:“琛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没事。”周宴琛咬咬牙,“再给我拿两个冰袋。”
枪伤,麻醉药效过了,在没有任何止痛药物的情况下,伤口的疼就只能生受着。
周宴琛嘴唇看着一点血色都没有,惨白惨白的吓人。
龚彪知道周宴琛现在肯定钻心的疼,但自己又替不了,只能拧着眉毛把冰袋敷在周宴琛肩膀的伤口处,于心不忍道:“琛哥,再挨几个小时,等晚上小五把药送过来就好了。”
“阿彪,疼我可以受,但你不能去冒这个险。”周宴琛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按住冰袋,提醒他,“现在,除了我们俩,其他人谁的话都不能相信。而且,吴叔这里也不能多待,我估摸着警察摸过来也就这两天,今天不来明天也会来,今晚你不要去拿什么止疼药消炎药了,趁天黑没什么人的时候到海边转转,如果不出意外,我之前安排来郢口接我们的货船今晚十二点会到。”
“接我们的货船?”
龚彪惊讶的看着周宴琛,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对,接我们的货船。”周宴琛缓缓把后背往后又靠了靠,“我能在金三角活下来,没有未雨绸缪的本事,根本是天方夜谭。他说过,人永远不能把自己逼进绝路,任何时候都要给自己留一线生机,当初他能顺利把牺牲的那些人尸体全部带回去,就是因为留了把后手,虽然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他自己一个。”
“他?”龚彪不明所以,“琛哥,他是谁?”
周宴琛撩起眼皮,沉静地看着他,蓝色眸子深不见底,像极了马里亚纳海沟暗处翻涌着的深渊,没有感情,看久了只会让人毛骨悚然,从心底滋生出恐惧。
“方尖。”
他说。
龚彪霎时间怔住:“琛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他,何必呢?他现在和你根本就是冤家死对头,那天晚上,他拿枪打你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手下留情,摆明了是准备要你的命,你还……”
“那个程昊,为了他心甘情愿被抓。”周宴琛打断龚彪,嘲弄地笑笑,“如果我现在和程昊一样穷途陌路,已经没有容身之地,我也会毫不犹豫送方尖一个一等功。”
“琛哥……”
龚彪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周宴琛缓缓呼出口浊气,“放心吧,我还有金三角的生意,还有你们这些兄弟,我不会头脑不清楚,就算方尖他现在背叛同事、国家和信仰来投奔我,我也绝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琛哥,我相信你,不管任何时候,我阿彪都会替你卖命。”
周宴琛不语,默默看着他,片刻后手掌落在他肩膀,郑重地拍了拍。
·
苏韫亭和宗忻徒步跋涉了大概二十来里,才终于到了三娘湾镇上,说是镇,实际也就是比周围几个渔村稍微大那么一点点,住户相对密集些,有几栋标志性的小高层楼房。
俩人哪里也没去,直接进了三娘湾乡镇派出所。
蓝白装饰的二层楼,进去有个宽敞大院,规整的停着四五辆警车,院子当中竖着旗杆,旗子迎风猎猎作响。
空旷,干净,海风带着腥味。
两名民警正好出来,看到他们俩喊了一嗓子:“干什么的?”
苏韫亭走过去,跟人打过招呼,亮了下警察证,“我是松远过来的,正在调查前两天的枪击案,听说你们早上刚接到搜查令,要对三娘湾以及三娘湾周边渔村进行摸排。”
两个民警对视一眼,连连点头:“对,是有这么回事,我们大队长刚带领四个小队出警。”
“啧。”苏韫亭二话没说,调头就走,“盛支队,看来咱们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已经行动了,咱们现在得赶紧找到老谢才行。”
出来派出所,俩人看着空荡荡的大街,皆是眉头一皱,他们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
宗忻看看苏韫亭,问他:“怎么办?”
苏韫亭单手叉腰,看着路边上停的三斗子陷入沉思,片刻后转身又进了派出所,没一会儿拎着把车钥匙出来了。
几分钟后,宗忻蹲在三斗子里,抓着车挡,问苏韫亭:“你这还得开多久?”
“不是说,最近这几天有好几个人在三娘湾租房吗?最近的位置是饲料厂家属院这个,地图上显示,还有几百米吧。”苏韫亭双手握着车把,开的十分认真,“怎么了?”
宗忻默了默,“腿麻。”
“什么?”
三斗子发动机轰轰地,苏韫亭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扯着嗓子问了句。
宗忻不得不增大音量回答他:“腿麻!”
“不堵,这破地方,堵什么堵啊?”苏韫亭大手一挥,“前途一片光明。”
宗忻扶额:……
行吧,一点儿也沟通不了。
“到了到了。”
苏韫亭一拉手刹,三斗子立刻在路边停下来。
饲料厂家属院外墙涂着鲜艳的绿色,特环保,苏韫亭从三斗子上蹦下来,一点缓冲都没有就蹭蹭蹭先跑进了饲料厂家属院大院。
七八十年代海岛建筑的五层小楼,外墙粉刷的不错,楼道里却破败不堪,水泥楼梯缺角少棱,看着像多少年没住过人了似的荒凉。
苏韫亭都怀疑,这地方是不是真的有人在住。
宗忻紧随其后跟过来,两人一起上了楼。
“房东说,是402房间。”
苏韫亭点头,“我知道。”
两人到了四楼,停在402房间门口,互相对视一眼。
苏韫亭把手放到腰包,缓缓抽出手|枪,给宗忻打个退后的手势,抬脚猛地一踹。
·
哗啦————
一阵尘土飞扬,俩人从木片碎屑里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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