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随堂考,孟彧该早有心理准备。也是因为何意羡藏着他自己,孟彧会感觉剥开了一定就会发现他很可怜,虽然脸上是比花儿还要动人的表情,却正在一点点枯萎,便说:“行吧,我又犯错误了。”
何意羡说:“认罪时间不及时,认罪态度不良好,即使情节轻微,我建议给你个拘役也很合理对不对?即使不用羁押,我给个缓刑也说得过去吧?”
奇妙地就认了错误的孟彧,问私了怎么个了法,公了怎么个了法,何意羡说私了白轩逸抢劫银行掏钱,公了就把白轩逸扁一顿之后送派出所,我一拳人都给他锤得上蹿下跳。
孟彧进一步地自我批评:“但是我可是关心一下你的,早饭没有吃就来找你了,不要误会连坐我啊。”
何意羡说:“有你这么关心的吗?我看幸灾乐祸倒是真的。谁要吃你家的饭,吃你家的茶?”
“不想吃饭就吃点水果吧。”白轩逸把削好的梨子剖了一半,碰了碰两个人一直腻着相连着的手。
咣当!半瓢梨子飞出去砸毁了门口的蚊香盘,梨在地上转了两圈,不知该干什么是好。
何意羡扔出去的时候,手也沾到果汁了,黏糊糊的真恶心,不好再拉手,湿毛巾揩了揩缩回被子里。好了,这下整个人全部隐藏了,谁也看不到了。
“生气归生气,吃饭归吃饭。”孟彧把被子掀开一点,从斜角滚了一个苹果进去。
那苹果没削皮,立刻飞出来,连同椅子“哐”的一下倒在了地板上。
何意羡说:“我吃苹果,白轩逸吃苹果皮!咦?白轩逸你为什么不说话了,是不喜欢说话吗?你是不是共产党员?坚强一点嘛!你难受、接受不了的日子在后头。”
白轩逸已经都不说什么了,手径直去拉被子:“出来。”
手伸进去不知道混乱中地摸到哪了,天啊,真的太软了,软到会以为摸了一手奶油。
但是刁滑的何意羡马上滑走:“我就是不吃,你能就地枪毙了我?白轩逸,你有本事开枪呀!孟彧,建议早点分手,你为什么敢轻易在自己后半生的旅途上埋下地雷呀,要不我死的时候溅你一身血!”
白轩逸的脸面无表情,手却已经被何意羡在黑暗中咬住了。
说咬极不恰当,何意羡的咬人和他高超的接吻做派一样,他的舌头缠绵像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但是进了又出,总是深不得浅不得。咬完了嘴唇还情不自禁微微张开,看不见都想象到,很嫩很好亲的样子。好像他确实想和这个男人当着第三者的面发生点什么,可是又不想他低看了他,但其实他骨子里还是要情爱的小男人。明明知道你们两个会睡在一起,但你们两个还没有睡地那样咬你。他平常就不止只凭无聊的肉体形态去迷人春宵苦短。但是不,那不是勾引,简直算得上一半请求一半强迫。
何意羡就像高危病毒,靠近他,喝的水吃的东西吸到肚子里的空气,都有问题。文明社会的头号防范对象,一个几乎敢于当众脱裤子的男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事情?以白轩逸的道德品质,应当按着他当即进行一次最基本的普法教育。
孟彧坐着,看了眼躺着的何意羡,再看站着的白轩逸:“大家都是一个司法系统里的朋友,好商好量,有问题当场解决问题,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何意羡则把自己更加周密地裹起来,像一只高乐高白巧卷卷心:“那就解决问题。白轩逸你不是带了俩,你和孟彧你们两去对食好了。”
三位男性同台的戏已经足够深奥,病房里的气氛显然一点也不好客,外人一看就有种核末世的调调。
但是这时门外来了第四位。在这坑洼简陋的房间,一位无处不优雅得贵如黄金的侍者,将精美无伦的方盒放在了桌上:“下午好,这是何先生送给您的生日礼物。”
第59章 含情弄态两不知
听到生日礼物四个字,霍一下,何意羡的脑袋露出来了而且跳大马似得下了床。
何意羡两只手小狗搭在礼盒的系带上,但没有下不去决心,不舍得把漂亮的蝴蝶结抽开似得,说:“你俩都去忙吧,我还有事。”
这时苏殊也正好找来了,指挥所里有新情况。白轩逸临走前说:“忙完过来找我。”
“你先等等,白轩逸,你觉得里头装着什么?”何意羡短暂沉默后,敲着盒子忽然问道,“我猜是炸弹,你先牵条防爆犬来。”
见白轩逸一心只扑在工作上固有的冷冽感,对此不予置评,何意羡还我行我素地说下去:“不行你去闻闻。”
孟彧刚才还欲为天下第一等人,当作天下第一等事,这男子气概显然被这一突发情况吓得快要仙逝。这瞬间就不是亮瑜之间的纷争了,躲都来不及好吧!鸡蛋磕到石头上,卵黄都打散了。是的,这就叫做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何意羡还非要把他的黄儿摇匀了:“孟彧,孟彧,你说说呢?”
孟彧说:“我怎么知道?何意羡,你就能不能消停一会儿?陪你的床累得我的脸都酸了。”
“哪有,你要是实在不想笑就别笑了。真的,你现在越来越像你爸,不愧是宣传系统政工干部出身,扣起大帽子来毫不手软,一顶接着一顶。”何意羡拍了两下手,“掌声鼓励。”
孟彧的脸色由黑色转为了酱色:”你没什么事我就回了,我这辈子还第一次用干湿不分离的洗手间。对了,所以你什么时候也抓紧时间回一趟香港?”
何意羡说:“香港的生活水平也就比内地普通老百姓高那么一点点,我从来没觉得香港人有钱有势,都是在大陆发家的,我刚去那会发现他们浴缸都最起码小三分之一。在香港人家称他黑帮教父,但是到了大陆他什么也不是,因为这里卧虎藏龙的人更多了。羡慕香港什么香港?只要像咱们两个人,身家也有千把万,足够了。非要弄得像何峙那么高调很蠢,给他一只猫办party真的租用了凡尔赛宫一个周末?”
孟彧什么也没听进去,心情杂如牛毛,恰似生活。随便应道:“爱猫人士啊。”
“什么意思,什么叫爱?上对下,只有宠,哪来的爱?而且根本不是他喜欢猫,是因为他把它抓起来关了小黑屋饿了两顿,导致它大病一场差点死了。之后它就再也不理人了。然后你设身处地想一想,突然有一天,猫走过来对你翻肚皮撒娇,这时候你会选不理它,还是把猫肚子吸秃?但是我问你,你的猫都已经回心转意,乖乖了的,难道你还会停不下来插手他的人生,像以前一样是一个细致的外科医生兼最严厉的法官吗?”讲到这儿何意羡忍不住笑了,“算了,其实比起猫,他可能更不喜欢人。你知道吗,他以前请一个印尼的设计师去收集小孩脊椎骨做把手的包,什么原因,因为他要惊喜感。”
何意羡说这些话时,脸居然给人一种清亮、纯净的视觉感受,像极了孟彧初识他的样子。但是孟彧现在脑子里只有这句话:摔倒了赶快爬起来,不要欣赏你砸的那个坑。所以赶紧说:“好了好了,你快去派出所办正事吧。态度好点啊,能相互理解是最好的。”
却见何意羡坚定地把礼盒退回给侍者:“肯定又是一堆破铜烂铁,他是印钞票的?烧烧就烧掉?但是他的钱我的钱不过就是从哪个兜里往外掏钱的差别而已?你回去就这么告诉何峙,‘你就像个矿工,我不要。’”
侍者为难,但很快就被何意羡以一种略为狼狈的姿态,双肩推着赶出了病房。何意羡来去都两手空空,和后面追着他的医护人员什么招呼也没打,一个人出了医院大门进入大雨中。
何意羡到镇上派出所的会客沙发上坐了足足快一个小时,喝完四五杯茶,才看到白轩逸出完了外勤回来,友好利民的大众牌公车停靠在了外面。
许福龙先下的车,但是走了两步就被白轩逸落在后面。从何意羡坐着的视角看,白轩逸的一双靴子恐怕比许福龙腿长。
“这才刚开头,今晚绝对中彩!”许福龙正以一种落后的姿态训导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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