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庄杰第一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发生的?”宋景宁问。
“结婚不到三个月,韩鹏说公司团建让带家属,让我打扮漂亮点,还特意给我买了大牌衣服,没想到去了之后,只有我和韩鹏,还有庄杰三个人。庄杰是韩鹏的老板,我也知道他工作一直不顺心,他部门的负责人欺负他,所以当时我就算有疑问也不敢走。没想到一杯酒喝下去我就晕了,等我醒过来,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被庄杰绑着,嘴里还绑着……那种东西。”
“口枷?”秦悦看着袁晓惠破裂的嘴角,直截了当的问。
“对,第二天,韩鹏就获得了晋升,成了庄杰的助理和贴身秘书。”袁晓惠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那段回忆太屈辱了。
百万年薪和狐假虎威的高位不是白给的,助理、秘书、司机是知道老板最多秘密的下属,庄杰那种人作恶多端,手里自然要有拿捏韩鹏的把柄。
韩鹏与虎谋皮,袁晓惠不过是他升迁的祭品,是投名状,也是罪证。
赵珂沉默不语,秦悦心里倒是波澜起伏,这是他律师生涯的第一案,难免唏嘘。
宋景宁好像刚看到了为程睿复仇的希望,就被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多年律师生涯的直觉一直在报警,这件事一定比袁晓惠表述的要更复杂。
不管水底的真相到底如何,一旦事发,韩鹏必然就是庄杰的替死鬼和挡箭牌,庄杰手里一定有韩鹏更多不能见人的把柄。
富贵险中求,韩鹏能上这条贼船,心肠歹毒决绝是必要条件,且在庄杰身边耳濡目染多年,一旦触发核心利益,不用庄杰动手,韩鹏就会按捺不住,袁晓惠危在旦夕。
明宇集团的手段有多肮脏,没有人比宋景宁体会更深切的了。
“你说有人跟着你?那你怎么逃出来的?”秦悦问。
袁晓惠说:“韩鹏辞退了范姐,应该也威胁了她,所以她跑了。韩鹏把我锁在了家里,手机证件都拿走了。我知道有人在监视我的,我不敢随便跑,就把家里的窗帘点着了,邻居发现着火就报了火警,我哭着求消防员送我到维正所的路口,我下车就跑进来了,所以他们不敢把我怎忙样,不然我在路上就可能就被带走了。”
秦悦的第一个案子就这么扭曲,他又想起韩鹏那个道貌岸然,心安理得享受众星捧月的可恶嘴脸,没忍住大骂:“韩鹏也太不是东西了吧,为了出人头地,老婆都能拱手让人,刷新我三观。”
“宋律,你帮帮我吧,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哪怕我身败名裂也比死在韩鹏手里的好。”袁晓惠哭着说。
“我们现在需要证据。”宋景宁用手语对袁晓惠说。
袁晓惠从羽绒服的兜里拿出一个U盘:“我让范姐偷偷按了个监控,有韩鹏打我的视频,我父母不在国内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一定要离开他。我知道他们会钻法律空子,让庄杰伏法难如登天,只要我能离开那两个畜生就行,别的我不敢奢望了。”
赵珂拿过U盘,在电脑上确认了内容,对宋景宁点了点头。
赵珂到底比秦悦经验丰富,听出了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多浑。韩鹏不是吃素的,就算上了法庭,绝对会倒打一耙,一口咬定袁晓惠是知情且同意的,他们三个不过是成年人之间的游戏罢了,弄不好就是道德品质问题,都够不上犯罪。
但家暴倒是一个有力证据。赵珂现在才知道后悔,不该把袁晓惠的案子告诉宋景宁。一旦涉及明宇集团的庄杰,说不定这个案子接了,宋景宁和自己也会有危险。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大家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谁都没有说话。
“你的代理我们接了,签合同吧。”宋景宁不做多想,让赵珂拟了合同,正式成为了袁晓惠的律师。
等几个人忙完,赵珂开车把袁晓惠送到了她父母家暂时躲着等立案开庭,赵珂也没什么胃口了,直接回了家。
维正里只剩下了宋景宁和秦悦两个人,宋景宁身心俱疲、思绪万千,脑子没有一刻休息的时候。
他仰躺下来,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也没了做饭的心情,厨房的灶台上只有一道半生不熟的酸菜鱼。
秦悦看着那鱼倒是想问问能不能让他连锅端走,毕竟是宋景宁第一次给他下厨,他舍不得扔。
秦悦还穿着那身西装,想起宋景宁中午看到他的那个眼神,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见宋景宁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秦悦小心翼翼地替他整理了一下散乱在额前碎发,然后从门口衣架上拿起宋景宁的外套,走过去把人从沙发里捞起来,一丝不苟的帮他穿衣服。
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般自然而温柔,尽管此刻秦悦内心被委屈填得满满当当,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宋景宁睁开眼睛看着秦悦,清醒过来再看,刚才那点恍惚的影子又没了。
秦悦抬眸,粲然一笑,在宋景宁的额头上亲了亲:“我好想你,看什么,带你回家,你累的脸色都不好了。一会儿我开车,你抱着鱼,那么好的菜扔了可惜,回家煮熟了当晚饭吃。”
宋景宁心头一松,用手语对秦悦说了一句:“委屈你了。”
秦悦手上一顿,拿不准宋景宁说的委屈是没让他吃上午饭,还是另有所指。
但因为这句话,刚才宋景宁透过他,眼里看到的是谁,秦悦到底没有深究,不是不敢,是觉得没必要。反正不管是谁他都不怕,他会让自己一点一点的把宋景宁的心填满,直到他心里眼里容不下任何人为止。
赵珂回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停好车,从副驾手套箱里拿出了另一部手机。开机,发出了一条短:宋律今天下午接了袁晓惠的案子。
两分钟后,有一条短信回了过来:保护好他,随时沟通进展。
赵珂关机,下车,在冷风中缩着脖子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此时的中凯律师事务所里,周子御坐在办公室的大班椅里,一边看着赵珂发来的短信一边按下了内线电话。
办公室外的潘顺心接起电话:“老板。”
“准备车,去‘迷夜’。”说完,周子御挂断了电话,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打开了一扇窗透气。
夜色已经笼罩大地,冬季的冷风强硬的横扫了进来,将办公桌上的卷宗吹的哗啦啦作响。周子御面沉如水,无声的长叹。
第23章 折断的手指
也许是因为周子御是秦晏一贯傲慢无礼,目空一切的人生中,唯一给过他深刻耻辱的人,而痛恨同样也是一种念念不忘。
“我来取落在这里得一件西装,灰色的,我第一次来这里时穿的,请还给我。”周子御声音平静,面色如水。
周子御带着潘顺心到迷夜酒吧的时候,还不到营业时间,自从上次受伤送医之后,这是他和秦晏的第一次见面,他左侧颞骨的伤口已经拆了线,但没有彻底恢复,还可以看见一道暗红色的伤口。
还是秦晏的那个专用的包房,潘顺心和迷夜店长门神似的一左一右等在门外,包房里只有周子御和秦晏两个人。
“西装?哦……”秦晏煞有介事的哦了一声,紧接着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狡黠一笑:“我扔了。”
周子御看着秦晏,昏暗的光线下目光晦暗难辨,他没再说话,站起来就走。
秦晏看着他走到门口,才将左手从上衣兜里拿出来,五指伸展在眼前,饶有兴趣的看着戴在左手小拇指上的一个铂金戒指,顶灯照在戒圈上,反射着莹亮的光。
“戒指不错,周律亲自选的吗?你要是走了可就归我了啊,反正又没有人要。”秦晏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调侃和嘲讽,可当他看到周子御脚下猛然顿住时,却并没有预想中的爽快,反而心口堵得难受。
周子御转过身,秦晏难得的在他的表情中,看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忍气吞声。但秦晏完全笑不出来了,他明白了这戒指对周子御意义不一般,脑中飞快的闪过了宋景宁那文雅俊秀的模样。
那天在这个包房里,周子御那么冷酷无情的人,看到宋景宁病发,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失态而亲昵的喊了声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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