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楠觉得有点累,所以身子稍稍倾斜,靠在椅背,是个慵懒的姿势。他依赖地将手蜷缩在杨重镜地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对方的指尖:“好像第一次是抄家规,我那时候还没有当回事,以为是抄了太多,所以才会发抖,捏不住笔。”
“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在外面的时候,会不太方便。”他低下头,额头抵着杨重镜的肩膀,说话时的呼吸喷洒在对方裸露的胳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我的情况不是很严重,哥哥。一个小手术而已,你不要这么担心。”
“我会回来,”季楠用另一只空余的手,拂上杨重镜的脸,颇为眷恋地半捧着,低笑一声,说:“我们还说好要一起回江城,你忘了吗?哥哥。”
说不上来的,杨重镜不喜欢季楠这样。他总觉得不安,季楠露出这样缱绻眸色时,像无声在用眼神和自己告别。
可为什么要告别……?为什么嘴上说着会很快回来,眼神和动作却这样伤感?
这根本不对劲。
杨重镜反手攥住季楠抚摸自己面颊的手,用唇很轻地碰了碰。他压制着内心的情绪翻滚,温和地露出笑容,然后用轻柔的语调,否定了季楠的承诺。
他说:“我不会等你回来。”
杨重镜知道不对劲的原因在哪里了。季楠的计划里,有很多憧憬的美好,有和自己一起的以后,却独独没有需要他陪伴度过的苦难。
季楠眷恋的眸子无措地眨了眨,全然没想到杨重镜会说出这样的拒绝。他指尖细微地颤抖,神经质地抽了一下,圆润的指甲因此滑到对方的肌肤,刮出点轻微的疼。
“为——”
“因为我不想再等你。”杨重镜收敛神色,他低低喘气,目光直直戳向季楠。他抿了下唇,说:“楠楠,你总是在让我等。”
“我不可以和你一起吗?我为什么不可以和你一起。”他喊季楠的名字,咬字微微用了力:“我不管是几天,或者几个小时,几分钟。我都不会再待在这里等,你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
“你可以不同意,但是我不会再和你见面。”杨重镜低声说话,不急不徐的语调,越是这样,越是让季楠感到心慌。
他太清楚杨重镜露出这样的神色时,是已经将事情认定。说出来,也不是为了协商,很单纯的通知。季楠知道,这是他在对自己下最后通牒。
“楠楠,如果我不想,没有人能找到我。”杨重镜垂下眼,语气很淡,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让季楠忍不住心头发颤。
世界这样大,真的想要不被任何人找到,实在太过简单。
杨重镜只是舍不得,所以自欺欺人。他默许季楠的寻找,也同样默许他对自己生活的窥视。
这些轻易只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愿意。
杨重镜纵容季楠惯了,就连当初的分手,都强迫自己顺了对方的意,那样轻易地将人从自己手里放走。
可他是错的。杨重镜想,他不会再松开一点点手了。
离开的这三年,季楠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杨重镜才不相信对方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鬼话,他必须要亲眼看着眼前这个人,才能安下心。
季楠是个固执的人,那杨重镜就比他更加固执。
“我不是一直都会给你机会。”杨重镜说:“你想清楚,再给我答案。”
作者有话说: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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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剧场
哥哥很早知道季楠在派人偷偷调查自己。
他装作不在意,实际上知道之后的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想,季楠为什么要查自己的行踪。
季楠空降公司之前好几天,杨重镜发现了自己搬来一个新邻居。
对方行踪诡异,他从来没有碰见过。
不过他心里早早有了猜测,所以在宴会上碰见季楠,才会那么波澜不惊。
第97章 “疼。”
娇嫩的花瓣缀着水珠,顺着其上的脉络缓缓滑落。
屋内没有开灯,漆黑一片,暧昧的水声湿润,混合着窗外零落的雨滴,悄无声息地蜿蜒而下。
“哥哥,我有点害怕。”季楠微微低着头,长发被挽到一边,顺着垂下去,落在杨重镜裸露的肩窝。
他手肘撑着床,身子稍稍侧着,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很轻地在杨重镜的锁骨画圈。
杨重镜被这个动作撩的有点痒,他别过头,伸手攥住季楠在自己锁骨作乱的手腕,随后才缓慢地思绪回笼,问:“怕什么?”
房内昏暗,季楠眨了眨眼,凭借着一点光线,辨认出杨重镜的五官。他有点贪恋地朝他更靠近一点,嗅着鼻尖的柠檬清香,笑了一声:“怕治不好,然后你就不要我了。”
玩笑的语气,似真似假的。
杨重镜翻了个身,顺势将人按倒。挨得很近的距离,温热的呼吸相互交缠,他松开攥住季楠的手腕,“啧”了一声,下意识地拧起了眉:“你不是说是小手术?”
他的唇被季楠咬出细小的伤口,说话时嘴角牵扯起来疼:“脱我衣服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
季楠被摁着也不恼,重获自由的手再次伸出去,摸索到杨重镜一张一合的唇,弯着眼睛笑了:“哥哥说话好凶。你不要疼我了吗?”
杨重镜被季楠摸索的动作磨得痒,倒也没再避开,任由对方去了。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季楠作妖的指尖,声音带着点困倦的慵懒:“我还不够疼你,你够让我疼的了。”
雨声淅淅沥沥,衬得夜色格外安静。
季楠安静地听了少时,睫毛颤了几下,不太笑的出来。他有点出神,想着杨重镜的疼。白天杨重镜无助的背影和落寂的神色都历历在目,但对方现在又这样真实地躺在自己身侧。
杨重镜好像没什么脾气,接受度也和自己预料的全然不同。和他比起来,自己真的很坏。
一辈子都活在算计里,捧着那点可怜的真心,贪婪而不知足,想要的东西太多,自己又遮遮掩掩,除了疼以外,给不出任何别的东西。
他想起和白以南的对话,漂亮的眸子在黑夜中折射出窗外的灯光,看起来波光粼粼,恍若人鱼的泪。
“你真不打算跟杨重镜说吗?”
是早上去医院的路程,白以南被堵车堵得有点闹心。他用掌心将喇叭按响,抬眼看了眼后视镜,说:“你总不能真的瞒他一辈子。”
季楠被吵得头疼,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我打算告诉他。”白以南等不到答案,话音顿了顿,于是自顾自接下去:“昨晚上,我加了他微信。”
“你都有打算了,还来问我做什么?”季楠半撩起眼皮,没什么情绪波动。他别过眼,目光落在窗外堵着的车流,神色和语气都冷淡:“不要替我做决定。”
“你害怕什么呢?”白以南抬眼看后视镜,随后收回视线,看见对方的冷脸,食指敲了一下方向盘,说:“你自己说他爱你。他要是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这么没自信?”
“而且他要是因为你生病就不要你了,那你坚持的意义是什么?你还不如跟我在一起。”白以南有点无奈,那点正经又散去,自己说的都笑了:“至少我不会因为这个跟你决裂。”
白以南说的有理,但是季楠固执,所以听不进。
他抿着嘴,身侧幻觉的冷嘲热讽和白以南的劝解声混合在一起,吵得他太阳穴一下一下地跳:“……你们不一样。”
季楠微微低下头,见白以南不说话,好半晌又憋出来一句:“我不敢赌。”
他的语气软下去,是在不动声色地示弱。
白以南扫了他一眼,见季楠垂着脑袋,低眉顺眼模样,刚要硬起的心肠再次软下去。他有点想揉一把季楠的头发,但是碍于客观因素,这个想法最后没能成功实践。
“你胆子别这么小,”白以南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边盯着前面的车屁股,一边分出神去说话:“他总要知道的。跟我一样啊,你不告诉我,我后面不也照样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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