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楠大脑空了空,他张开嘴,下意识地想要为自己辩驳,哑了几秒,还是认命地咬紧唇,说:“……对不起。”
谎言被戳破得实在太快,是季楠都没想到的速度。
撒谎是个很难改的习惯,就在刚刚,杨重镜似笑非笑的那一个瞬间,季楠第一个反应还是,说点假的糊弄过去。
甚至不需要思考,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条件反射。
“季总和我说什么对不起,”杨重镜音色依旧淡薄,他敛去那点少的可怜的笑意,眼睫下垂,遮掩去眸里的神色,道:“只是记错了而已。”
季楠被杨重镜的语调说的有些发慌,他结结巴巴地,说:“不是记错了,我,我就是……”
“对不起,我不该撒谎。”季楠停了又停,最后蹦出来这样一句道歉。
杨重镜听到的那一刻里,甚至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他脸上的神色都要维持不住,迟来的情绪涌上心头,几乎将他整个人吞没。
“撒谎?”
“我没有吃药,”季楠话音依旧嗑绊,他双手拧在一块,白皙的皮肤上印出红痕,可见主人用了多大的力道。
见杨重镜不说话,他又接着说道:“我是怕你知道我没吃生气,所以说我吃了。”
“我不是故意的,哥哥。”他眼神躲闪,整个人都透出无措来。
杨重镜盯了他一会儿,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
空气变得安静,只剩下空调运作发出的响声。杨重镜蹲的太久,大腿根处都开始发麻。
他撑着床站起来,半晌“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倒是没有再说那些季总不季总的,平平淡淡,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
杨重镜:他又跟我撒谎。
(下一秒)他和我说对不起,嘿嘿,相信他一下。
——
我们小杨有什么错,他只是一个对小楠没有底线的男人而已。
第26章 “柠檬味的。”
杨重镜音调平平,落在外人眼里看不出分别,但熟悉他的人,就能听出来,他此刻的心情不算差。
杨重镜形容不上来自己的感受,只莫名回忆起曾经,季楠有没有和他承认过撒谎。
记忆搜寻一遍,得出来的答案是没有。
季楠善用谎言给人编织美梦,更会利用自己的容貌和旁人的爱,轻而易举地用撒娇,轻飘飘地将一切带过。
年少时的杨重镜没认为这是什么大事, 他纵容季楠,像每一个对自己小孩过度溺爱的家长一样,坚定地相信对方只是撒个无关紧要的,善意的谎言。
到了真正重要的关头,一定会有自己的判断。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杨重镜为自己的溺爱付出了代价。
他收回飘远的思绪,在一片寂静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季楠惴惴不安,站在一旁,用试探的眼光看着他。杨重镜感受的到季楠的视线,也知道对方需要一个答复。
和季楠的这段关系,或许是年龄的缘故,杨重镜充当的角色总是照顾居多,相比起来,季楠在他面前,总会流露出旁人看不见的幼稚。
杨重镜喜欢看见季楠在他面前表现出不一样的一面,所以即使知道季楠骗他,也没有过多的去纠正。
“下次不要骗我。”杨重镜抬起眼,正眼看向他,声音放的很轻,说。
季楠从这样的眼神里窥探到点什么不同寻常的意味,他极力压制着快要蹦出来的心跳,用力点点头,应声道:“好。”
少有的,重逢之后,他们处在这样平和的氛围里。
没有暗潮汹涌,也没有僵持不下。很温馨的平和,季楠光是这样站着,就久违地感受到困意。
他眨了眨眼,眼角泛出点泪花,强忍着把哈欠憋回去,想让杨重镜留的再久一点。
杨重镜扫了他一眼,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他微微低头,不易察觉地笑了,将手上拿着的药分成一次吃的分量,放在床头柜上。
做完这些,杨重镜站直身子,在季楠灼热的目光之下,说:“困了就睡吧,明天还有工作。”
“……那我明天去叫你。”季楠顿了顿,识相地吞回想要杨重镜多呆一会儿的挽留,憋出这样一句话。
他长睫微颤,沾着因为犯困溢出的泪水,在房间氛围灯的照耀下泛出光泽,透出几分茫然和无辜。
这样的季楠,显得干净又单纯,让杨重镜看着,就忍不住心头的软。
“不用,”但心软只是一时,杨重镜拒绝得干脆,说:“我定了闹钟。”
“早点休息,我走了。”
季楠于是噤声,没再提刚刚的想法。他跟在杨重镜身后,亦步亦趋的,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门被拉开,走廊上纯白的光线透进来,照在杨重镜的发丝上,反射出棕色的光,看上去格外柔软。
季楠盯了一会儿,有点想伸手去摸一下他的头发,但是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还是克制下来,没有伸出去触碰。
“晚安。”季楠喉结滚了滚,刘海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垂下来。他的声音很小,生怕被听见,说给自己听似的。
但距离实在太近,所以杨重镜还是听见了。他出门的脚步随之一顿,纠结几秒,还是没说话,径直走远。
季楠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杨重镜愈行愈远的背影,一直到不再看得见,才终于舍得把眼神收回来。
“你望夫石啊?”
四周沉寂寂的,突然冒出个声音来,说不吓人,那是假的。
季楠被这声惊得一激灵,他循声望去,最后在门背后,看见缩成一团蹲在角落的白以南。
对方眼神幽怨,神色鄙夷,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透露着对季楠的不满,说:“你以为你演泰坦尼克号呢,要不要给你放点背景音乐啊?”
“……”季楠深吸一口气,第不知道多少次被白以南这傻子搞的无言以对。
他冷冷瞥了对方一眼,妥协地开了口:“白以南,你想干什么。”
“你大晚上不回去睡觉,在这里蹲着听墙角?”
“切,”白以南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拍拍身上沾着的灰,矢口否认道:“谁稀罕听你的墙角。”
他顿了顿,还是没憋住,凑到季楠身旁,推了他一下,说:“你干嘛不让他跟你一起住,非要搞这一出。”
“住一间房多好,比你这跑来跑去方便多了。”
“你又不懂。”
季楠面对杨重镜时,那种无辜和单纯的眼神,在短暂的时间里变得阴郁,晦暗不明,里头情绪翻滚,深沉难测。
他垂下眼,望向自己纤长的指节。很漂亮的一双手,可惜就可惜在,虎口处不算浅的一道疤,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季楠动作很轻地摩挲着那处,小声说:“那样的话,哥哥会生气的。”
“你让他跟你住一晚上,然后再搬,他就不生气啊?”
白以南不解至极,他觉得自己可能跟不上时代潮流,完全看不懂季楠这个操作,只觉得麻烦又没必要。
可不麻烦嘛,房间换来换去,还要他这种不知道高出多少层的领导,亲自找到自己名下的酒店来,专门叮嘱哪天空出哪间房。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白以南发什么神经,大费周章就为了成全季楠这个无厘头的计划。
“嗯。”季楠不再多言,跟白以南讲这些就等于对牛弹琴。他敷衍地赶人,说:“我明天还有好多事,要睡了,再见。”
“行吧,你别忘了吃药。”白以南应声,折腾这么一天,也是真的累了。他想起什么,又叮嘱道:“那外国老头跟我说好多遍呢,让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去他那儿看看,听到没有。”
“知道了。”季楠点头,赶客的姿态不能再明显。他关上门,转身进了洗浴间。
里头还放着杨重镜早上洗澡留下的东西,季楠顺理成章地拿起来,姿态自然地像是自己的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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