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长廊重归安静,在青年的目光再一次覆上来时,全德栓才陡然回神。他脸色铁青,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但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而比起那一切,面前青年脸上温和平静、好像一切人事冲撞都在他预料之中的神情,才更让全德栓觉得背后寒毛竖立。
“我一直想找机会感谢全警长,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遇上,也是缘分,”青年露出一点遗憾,“可惜今晚凌府府里事忙,我无暇招待,明天一定去警察厅拜访——不知道全警长是否有时间?”
全德栓左思右想也没找着个拒绝的余地,只得硬着头皮点头:“自然,自然。”
“那就说好了,”青年粲然一笑,“明天上午9点,我登门——”
“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一个阴沉沉的声音,突然从青年身后的门缝里响起来。
原来是方才的婚礼女主角匆匆出来时,根本没有关上房门。
全德栓认识这个声音。他心里莫名一抖,顺着阴影抬眼,果然就看见如今凌府的当家人凌骥穿着一身军装里衬和长裤长靴,从门后走出来。
全德栓咽了口唾沫,回想方才两人的对话有没有能被这位当家人抓着把柄的地方。
不等他想完,那人踏出阴影。
借着比青年高一头的身高,凌骥低腰抬手,又像把玩又像威胁地捏住青年后颈。他阴鹜地扫了全德栓一眼,然后对没丝毫挣扎的青年开口:“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刺激=v=
*
今天提前更新,明天(周五)应该还是中午或者下午更
第58章
“这个, 这个动作……这个动作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哎?”
监控器连着的屏幕前,副导演终于忍不住挠着头开口了,他征询意见似的看向导演。
总导演的表情也有点古怪。
副导演知道屈靖山不方便说什么, 扭头问旁边:“金编剧, 本子是您的, 您觉得呢?”
“凌骥这个人物着墨不多, 总的来说是个中立偏正义但又有点偏执的控制狂,黎也对角色的把握还是很到位的, 这种习惯性的小动作只要不太过刻意,就很能凸显人物,”金编剧夸着夸着,感觉到身旁那两人复杂的表情,他话锋立刻一转,“不过从没那么专业的观众角度来说, 可能是容易引起不太好的联想。”
“是吧?”副导演长松了口气,“我就觉着不该是我一个人这么感觉。”
“什么感觉?”
“说欺负又不像欺负, 压迫感挺足的, 但不知道怎么还有点暧——”
话声戛然而止。
副导演左右看看,总导演和总编剧各自一脸“不是我说的”“不关我事”的表情和他保持距离,而发问的那个声音也确实不像这俩人, 更像是……
副导演回头, 正瞧见黎也一低头, 进到导演棚子下面。
这人好像完全没把刚才的问题当回事,离开镜头以后的表情也是懒懒散散的。他手里提着的矿泉水瓶扬起来喝了一口, 然后好像才察觉副导演没动静了。
黎也回头:“嗯?爱什么?”
副导演壮了壮胆,还是没敢当着这位的面把暧后面那个昧字说出来:“没什么……也哥怎么过来了?”
“我们那镜不是结束了么,宋与嫌我私自加戏, ”黎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牵起来下,“让我过来领罚。”
“嗐这话说的,”副导演慌忙砌台阶,“也哥能来客串就是给面儿了,这动作也不是每一个都写在剧本里嘛,演员有自己的表演,那是好事儿啊……是吧金编?”
收到副导演求助的眼神,总编剧不好装没听到置身事外了,他直起身点头:“嗯,没脱离角色,反而有细节凸显,黎先生在表演方面的天赋不逊于音乐方面。”
黎也笑:“我表演可没天赋。”
“过度自谦就是自负了。”旁边总导演屈靖山和黎也熟得多,脾气也直,毫不客气地来了这么一句。
副导演和总编剧苦笑。
黎也倒是完全不在意:“真不是天赋,这部好入戏而已。”
屈靖山:“你还挺能共情这个军阀头子的?”
黎也乐了:“主要不是凌骥,是和任平生的戏。”
屈靖山一顿,皱眉审视:“你看完剧本了吧?”
“当然。”
“那你知道凌骥最后死谁手里了吗?”
“任平生啊。”
“……”对上黎也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屈靖山都噎了下,“你怎么好像还觉得他死得挺应该?”
“不是应该,是死得其所,”黎也仍是乐,“我觉得凌骥死的时候就是他一生里最快乐的时候了。”
金编剧忍不住插话:“为什么?”
“因为他终于撕开一切伪饰,见到了最真实的任平生,也因为他知道,任平生这一生都会被他的死纠缠着。”黎也说完那秒沉下去的语气一转,回到日常状态,也出了戏,懒洋洋捏起瓶子给自己灌了口水。
总编剧听得瞠目结舌,半晌回神,试图解释:“任平生和凌骥的感情不是那种关系……”
“他们是什么关系不重要,凌骥不需要世俗框定的东西来定义什么,他不是变态控制狂么,”黎也笑,“当然,这些是我个人的发散解读,跟编剧您没关系。”
金编剧茫然听着。按说是这样,但不知道怎么,他竟然还觉得黎也说的挺有道理的。
导演组没有计较的意思,黎也乐得不管,虽然重拍他也不介意,但拖着宋与NG就不好了。
不像他在剧里那个几乎只和“任平生”有对手戏的客串角色,宋与在剧里演的这个“任平生”还是占了中后段反派队伍里很多戏份的,比他累得多。
于是剧组里的工作人员们也开始慢慢发现,黎也的客串戏份结束、“凌骥”这军阀头子的角色以“不明不白的急病横死”结局下线以后,黎也却还是会三不五时跑来剧组露脸。
而且这两位曾经数年“王不见王”的昔日队友的相处模式也和他们八卦的想象中完全不同,不但没有视若无睹、针锋相对、明枪暗箭,反而还很……亲密?
尤其是黎也,每次宋与镜头拍摄结束,那个边送水边调戏边慰问的样子,实在是没有一点身为圈内顶流应有的矜持和逼格。
剧组内潜在路人粉表示很痛心。
就这样拍摄了半个月,宋与的最后一场戏份终于来了。
身为全剧重要boss之一,任平生这个角色是在最后几集下线的。死的那天他坐在凌府明亮辉煌的大书房里,一边坦然自若地向冲破阻隔来向他讨回正义的主角团坦白自己做尽的恶事,一边谈笑风生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最后一幕,主角团内为首的人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下,被他害死全家的男二号恨恨地问:“你为了错误的信仰不择手段、坏事做尽、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更是残害屠戮了无数爱国忠良,如今终于因果报应,让你山穷水尽走到这最后一步,我就问你,你怕不怕、悔不悔?!”
任平生脸上从容虚假的笑停住了,须臾后他垂眼,像被泼了水的画卷似的褪去颜色,他声音低低淡淡,像是在和身旁什么人轻声说:“我不怕。但不能悔。”
“……”
“我不敢悔啊,你一定懂的,是么。”
“……”
话末,坐在书桌后的任平生突然没什么征兆地抬起桌下的手。这个动作惊得桌前几人警觉,毫不迟疑地枪响数声。
血雾升腾。
而那个丧尽天良的恶人在最后时刻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抬手,他空握的手指张开,慢慢抚摸过书桌一角。
那里刻着一个字。凌府的“凌”。
摸尽最后一笔,溢出鲜红血迹的唇轻轻一勾,任平生合上眼,心满意足地跌下了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