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见黎也动火,这边副导演直乐。
另一旁,之前进等候间那个面无表情的负责人,也就是另一位副导演,拿对讲机说了两句,回过头:“3号台的布景确定无误。”
“没见过这么胆小的,布景都能给撞坏了,刚刚那艺人叫什么?应该联系他们公司,让他们赔偿。”黎也身旁的副导演吐槽完,回头问,“也哥,宋与那边跟他说了吗?”
“说什么。”
“就布景垮掉,耽误了他面试的事情嘛。”
“忘了。”
副导演一愣:“那宋与不是要误会,是你故意整治他了?”
气生过了,黎也恢复惯常姿态,靠在椅子里歪撑着头,不在意道:“随便他。”
副导演打量了他一会儿,拖着椅子往这儿靠:“我好奇一件事儿很久了。”
“?”黎也抬抬眼。
“当年散团,圈里都说,是你让曜蓝雪藏他的,真的假的?”
“……”黎也突然笑了,“你猜呢。”
“我猜?我本来是信了的。不过今天看,你对这宋与明显还存着惜才的心思呢,怎么会——”
“真的。”
“……”
副导演一哑,过去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张着嘴回头看黎也。
那人懒在暖光下的椅子里,像头打瞌睡的狮子,眉眼惫懒,眸子里半点笑意不存。
他打了个哈欠,好像浑不在意,缓声重复:
“是我叫曜蓝,雪藏了他。”
副导演沉默着,心里突然哆嗦了下。
第5章
身后的门关上了。
宋与的眼前陷入一片漆黑,还有安静。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和声音,安静无限放大了漆黑的边界,漆黑又使得安静像死一样永恒。
宋与站在中间,没表情地等着。
“黑暗”也在等他。
一般来说,正常人不被告知任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就被带到这样一个完全黑暗陌生的环境里,第一反应一定是出声询问,企图获得反馈;而如果无论怎么尝试、反馈都为0,那么他们就会开始慌乱,极少数的人摸索向前,绝大多数会返回,试图拉开那扇已经锁上的门。
——至少在宋与进来之前,所有正常人都是这么做的。
这是把面试者们心理防线击溃的最有效手段,第一批直接淘汰的面试者,都是数次尝试终于崩溃,挂在门上嚎叫着要出去、无论如何也不肯继续“面试”了的。
而没崩溃的那批,就会在濒临崩溃的心理状态下,开启他们更悲惨的“旅程”——按导演组计划,是这样。
但宋与显然不是个按计划来的。
“黑暗”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夜视监控器下,他甚至一点表情都没有,无比平静无比冷漠地站在他停住的地方,一动不动。
一副要耗“死”导演组的架势。
这样僵持两分钟。
终于还是“黑暗”败下阵来。宋与前方,一个被机械处理过的森然幽深的声音低低响起:“你准备好接受面试了吗?”
宋与:“嗯。”
这个非常正常的回答让“黑暗”松了口气,地上一片荧光绿突兀地出现,类似箭头的示意,指向宋与斜前方的黑暗中。
那个森然的声音变得温柔,醇和,像是安抚受惊的面试者:“跟着它,它会带你走向光明。”
宋与的视线在箭头上停顿了下,然后他没有迟疑地迈出脚步,朝箭头走去。在他踩上那抹荧光绿时,像是什么东西突然被触发,宋与脚边的黑暗里骤然亮起两束射灯,交汇在他正前方——
“呜!”
带着腥气的恶风从他面前刮过去,血淋淋的惨烈尸脸倒吊摇晃,陡然停在他的面前。
从鼻尖到鼻尖,距离不超过20公分。
按正常经验,现在的监控器里应该满是要冲破收音阈值的尖叫声了。最近距离下,吸光隔板内的工作人员已经熟练地捂住耳朵。然后他们等了十秒,耳边安静。
又过去五秒。
站在房间里,被射灯描摹得身影单薄的青年慢慢皱起眉,这样长的等待终于让他耐心告罄,他望着射灯下倒掉着的那个明显是工作人员扮演的“死尸”,声音清冷平静。
“有事吗。”
死尸:“……”
宋与:“……”
死尸:“……”
死尸怀疑自己再不说话,这个倒着看也很漂亮很危险的青年可能就要动手了。他张了张自己的骷髅嘴:“没……”
宋与移开视线,落向被“死尸”挡住的黑暗,然后他没什么表情地转回来:“往前走?”
被当成X德地图的“死尸”内牛满面:“往右。”
青年点头,绕开他:“谢谢。”
死尸:“……”现在的神经病都这么有礼貌的吗。
隔壁。
监控屏幕前,黎也身旁那个副导演捂着肚子,一副要笑得背过气去的架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才啊!必须、必须招进节目组,没他我不录了!”
他旁边另一个副导演面无表情:“那就别录了,省下的那份工资给我。”
“老刘,做人可不能这样啊,这孩子多独特?”
总导演本来已经被前面几个尖叫麻木了,此时也来了点兴趣,他支着额头看显示屏:“确实挺独特的……黎也。”
“?”
监视屏幕的最边上,只差把“现场摸鱼”四个字写在身上的男人掀起困懒的眼皮。
总导演问:“领他过来的路上,你没给他‘剧透’吧。”
黎也哼出声轻笑:“您这是在质疑我的职业道德水准?”
总导演放心地点点头,转回去。他身旁那个副导演一边看着监控器里宋与的表现,一边皱着眉对总导演说:“这种艺人变数太大,进组以后恐怕不好调配。”
总导演:“有变数好,这种变数才是现在的观众想在剧本里看见的。只要我们把控得住,那就是一台好戏。”
听出总导演的欣赏,副导演不再异议了。
总导演又看了会儿,越看越欣赏,然后他想起什么,回头看向长桌尽头:“黎也,这个小艺人和你有仇?”
“……”
黎也停了下,掀起眼帘。
这话问得突然,夹在两人中间的两个副导演同时僵住,回过神表情复杂地对视,各自无奈。他们这导演哪都好,就一点,人从国外回来的,最不懂国人交往间的“委婉”俩字怎么写,回回都是心直口快。好在确实有能让他心直口快的资本背景在。
此时房间里工作人员也各自放轻手里的事情,表面忙碌,实际上全都竖着耳朵等答案。
然后他们就听见,黎也语气随意,“有。”
总导演露出遗憾。
黎也那边的副导演有点不忍心,想说什么,却被身旁那人懒洋洋的声音抢了先:“所以,您就放心招他进来。”
“嗯?”三人意外回头。
“招进来,”黎也笑起来,“让我好好‘玩’他。”
“……”
副导演这下更不忍心了。
重重“险阻”被监控器里的青年走得如履平地,宋与终于来到最后一环问答面试的房间。房间不大,中间只有一把椅子,看起来像个审讯室,却是这场面试的唯一重点,前面都是铺垫。
走到这儿的基本已经把应该说什么应该做什么全忘了,满脑子只有“放我出去”,导演组就需要最真实的反应,问答环节也从这展开。
宋与坐进椅子里。
他对面是一面玻璃墙,墙后四个立牌,大概各自代表一位面试官,其中某个立牌亮起的时候,就会有个声音冒出来提问——配上房间里的灯光效果,整体气氛非常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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