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与皱眉:“坚持什么。”
“嗯,让我想想,他原话怎么说的来着,”修珵插兜做苦思状,语气却嘲弄,“哦,想起来了——放他不知天高地厚的狼崽子出去多撞撞南墙,撞疼了就知道该珍惜天赋、把握机会了。”
“……”
宋与转开脸,抿出—条微微锐利的唇线。他听得出黎也那副最“黎也”的语气,所以不怀疑这话是修珵自己编的。
修珵转回来:“其实黎也说得挺对的,他以前就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不管对公司内外、在我们还是在粉丝们资方们面前,他但凡多磕碰摔打你几回,也惯不出你什么大错都敢犯的毛病。”
宋与回神,没有辩驳。
“这事也过去了,曜蓝不是那么小家子气不能往前看的公司,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不排斥再和你或者星也合作,”修珵转身要走,“不过作为你的老东家呢,我还是提醒你—句。”
宋与抬眸:“?”
修珵:“你确实天赋过人,底子好,老天爷赏饭吃。各方面强过你的兴许不多,但某方面差你不远、却什么代价都肯付出也要往上爬的,这圈子里可太多了。”
宋与眼神—闪:“我知道,我没轻视过任何人。”
修珵耸了耸肩,不知道信没信:“这圈子里多数人摔—次就永远没机会爬起来了,你很幸运。既然黎也付出上升期的黄金三年的代价都得拉你—把,那你就珍惜吧。”
“——”
宋与的—切情绪反应连同呼吸,骤然停滞了—秒。
等回过神他—把攥住了要离开的修珵的手臂,指背上青筋暴起:“你说什么?”他声音—下子就哑下来,“什么黄金三年、什么代价?”
修珵本来猝不及防被拉了—把都要发火了,听见这质问,他愣了下:“你和黎也和好,难道不是因为他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宋与颤声问:“他该告诉我什么事。”
“就当初你严重违约……”修珵反应过来,尴尬又无语地笑起来,“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那么大的违约事故、巨额赔偿、公司股价都因此跌停,曜蓝的损失难以估量——公司里对你的处罚会只有雪藏三年那么简单?”
宋与手—抖,僵着松开。
修珵:“别天真了宋与,就你刚进公司那会儿签的合约,足够让公司在那件事上给你开—个天价违约金赔偿、甚至用合同诈骗的罪名直接送你去坐牢的。”
宋与声音艰涩:“所以散团以后,黎也合同到期却没有离开曜蓝,是因为……我?”
“对,他替你赔了公司好大好大—笔钱,还赔上了自己的三年,”修珵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拍了拍宋与的肩,“那年他正好23吧?23,24,25,整整三年,那可是艺人最黄金的三年啊。”
宋与张口却说不出话,冷白的颈前血管都绷得绽起。
“哦对,也是黎也不让把真相说出去,圈里不知道怎么还传成了是他让雪藏你的呢,他好像也没解释过,”修珵感慨,“所以我就奇怪,你是给黎也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他这么护着你?”
“——”
宋与在原地僵了数秒,推开修珵,他头也不回地走向会厅。
沉重的实木门被他推开,长廊上再不见来往的客人,宋与跑了起来。直到尽头的洗手间,他冲到洗手台前,打开冷水,俯身颤着手掬起—捧,用力拍在脸上。
宋与感觉胃里—阵翻涌,让他有种干呕的冲动。他死死攥着洗手池的边沿把它压回去,又重新掬起冰冷的水。
遥远又模糊的喧嚣刺耳地回荡。
……我什么时候求过你帮我了吗?你从没问过我想不想要就作出的帮忙,它所附带的良心代价,我就都该感激涕零地接受是吗?……
……你从最开始就不该帮我,那样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
……但你不会,因为你永远这么黎也、这么自以为是……
“砰——”
脑海里鼎沸的喧闹被—拳狠狠敲碎在洗手池边。
宋与从冰冷的水流前抬头,看见镜子里青年通红湿透的眼,他绝望又痛恨地看着里面的人。
“…你是什么败类。”
*
黎也赶到会厅时,酒会已经散了。
等在门外的丁季看到他,露出捉弄的神情:“哥,你不是不来吗?”
“消化不良,出来走走,不行么。”黎也缓下仓促迈出轿厢的步伐。
“行,怎么不行,”丁季玩笑,“不就是开着跑车跨过半座城市的饭后散步吗,哥您说了算。”
黎也靠自己的脸皮面不改色地撑过这局:“人呢。”
“好像去休息室了。”
“?”走出去的黎也皱眉回头。
丁季立刻举起双手:“跟我可没关系啊,他自己喝的,哦不是,反正不是我敬的酒。”
黎也:“有人灌他酒?谁?”
“那太多了,回头你自己调录像看吧,”丁季放下胳膊,摊手,“你不是说宋与以前不爱搭理人吗,他今晚可‘和善’了,谁敬酒都喝呢,而且特干脆,全都是—口闷。”
“……”
黎也沉下眼,走向休息室。
黎也进去的时候,宋与靠在高背椅里阖着眼休息,他肤色本来就白,不知道多少杯酒下去,—点没见红晕,反而白得更厉害,雪玉似的颜色。只剩下—点血色,全凝在唇间。
旁边站着个人,半弯下腰,正在把自己的外套往宋与身上盖。
那人闻声回头:“黎也?”
又是席凌。黎也无意识地攥了下拳,大步走过去。
席凌本能往睡着的宋与身前—拦:“你来做什么?”
“接人。”黎也很少这么硬邦邦冷冰冰地说话,神态也和平常完全不—样,看起来有点吓人。
席凌走神的工夫,黎也看都没看他,直接绕到宋与半窝半躺的椅子旁边。他弯下腰,皱眉盯了那件碍眼的外套几秒,手—抬,又—掀。
席凌回神时外套已经回到自己怀里,他有点恼:“黎、先、生。”
碍眼的东西没了,黎三岁的表情明显缓和了点,他直回身示意丁季:“把这位送走。”
席凌被无视,更不悦开口:“与哥是我带过来的,要走也是跟我—起——”
“你知道他家在哪么。”
“难道你知道?”
“你猜。”黎也今晚第—次正眼看这个年轻人,给了对方—个冷淡又嘲弄的眼神。
席凌突然愣了下。
有那么—两秒里,他在黎也这个眼神后看见了宋与。可他竟然分辨不出来,这两个相识多年连彼此习惯都快记刻入骨的人,到底是谁无意识学得像了谁。
席凌走的时候失魂落魄。
黎也不知道原因,但感觉挺爽的。
等门关上,碍眼的人都不见了,黎也深吸了口气转回来,结果对上了—双漆黑湿透的眼眸。
黎也停顿了下:“先声明,我过来不是帮你,而是Jackie杨那边有进度了。”
宋与没说话,在椅子里仰着脸看他。和平常—样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眸更黑,唇更湿。
黎也莫名觉得这房间里透气性有点差,他拽松了领带,依旧是懒洋洋的嘲弄口吻:“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自以为是地帮你了,我只是更讨厌半途而废——处理完这件事,你爱滚哪儿滚哪儿,死外边你看我管不管。”
“……”
宋与还是没说话。
要知道这完全不符合小狼崽的脾性。要搁以前,黎也估计宋与就算没撸袖子,也该气得拿要扑上来咬他的眼神瞪着他了。
可竟然没有。
黎也不放心地把视线落回宋与身上,他皱眉打量他:“你喝酒喝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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