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叫什么阿姨啊,上次不都已经改口了么?”旁边响起唐纨轻声嘟囔的一句,顺便撞了一下他的臂肘,提醒:“喊妈。”
吃罢饭,唐纨将小弥哄睡,抱去卧室的小床上放下,起身之际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拿出来一看,是匡海山发来的消息,问他五一哪天有空,约他出来喝茶。
客厅里,贺准正在给谭女士看置业顾问发来的户型图,俩人聊天的声音透过虚掩的门缝传进来,颇有母慈子孝的感觉。
唐纨想了想,打字回过去:后天下午吧。
第90章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五一小长假的头一天,唐纨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揉着酸痛绵软的腰独自从偌大的双人床上艰难坐起,空气中浮动着未散尽的荷尔蒙气息,眼前似曾相似的场景让他连吐槽都无力。
好在某人还算有良心,床头柜上给他留了一杯水,定睛一看,杯底还压着一张便签纸。
——我去接妈跟小弥,你睡醒了自己先去弄点吃的,或者等我回来。
唐纨无意识地撇了撇嘴,端起水杯猛灌一大口,干涸到快要冒烟的嗓子如久旱逢甘霖般终于得到润泽,他缓了缓,手放在喉结处摸了摸,张嘴试着啊了两声。
艹……
果然还是哑了。
懊恼无比地倒回床上,又翻身把脸埋进被褥,握拳使劲锤了锤床。乳胶垫震颤着,牵动他的心跟着七上八下,这副模样待会儿见了谭女士要怎么解释?
滴滴两下,电子密码锁解锁,入户门从外推开,贺准一手拎着附近生鲜超市的购物袋一手抱着小弥,侧身让谭女士先进了屋。
“那孩子还在睡呢?”当妈的前脚刚踏进玄关,就朝空无一人的客厅扫了一眼,心下了然。
“应该是。”贺准替爱人解释,“他昨天晚上……比较累。”
“……”
还不如不解释。
“妈您先坐。”
崭新的灰色系直排劳伦斯沙发盘踞在客厅,与不远处的全景落地窗交相辉映,入眼的一部分软装同谭女士上次来的时候大有不同,她环视一圈,愣了愣:“我怎么感觉,这屋子有点不太一样了?”
贺准淡笑着解释:“对,我已经把这套房子买了下来,整体的装修风格没怎么变,毕竟还要住人,只换了一批家具软装。”
谭女士砸了咂舌,有些过意不去道:“小贺啊……是不是妈上次的话让你心里不舒服了?”
“没有的事,妈,我还要谢谢您提醒了我。”贺准说着俯身将小弥放在宽大的沙发上坐好,揉了揉她的脑袋,声线温柔:“玩去吧。”继而又直起腰,续着话道:“总不好让纨纨跟着我住在租来的房子里。”
谭女士眼神起了变化,内心也是七荤八素的,既欣慰又感慨,“那……”
贺准及时补了句:“您放心,房产证上写的是纨纨的名字。”
谭女士瞪大眼睛,被震惊到一时间忘了亲疏远近,“呀,你这孩子,是不是傻,万一你俩以后——”
“没有万一。”贺准唇角噙着笑,眸色却格外认真:“妈,我是下定决心,要跟纨纨过一辈子的。”
主卧内,唐纨冲了个澡暂时洗去一身疲乏,裹着浴袍出来,刚要往衣帽间走,隐约听见门口处传来细微动静,一下一下,像是在试图扭动门锁。
他心下疑惑,难道是保姆阿姨在打扫屋子?
掩了掩睡袍领子,他走过去扭开门——
“咿呀?”唐弥仰头维持着小手够门把的姿势,惊讶地看着突然“自动”打开的门,下一秒喜上眉梢:“唐唐!”
唐纨愣了一瞬,忙弯腰伸手接住扑过来的小丫头,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客厅两位大人的注意,谭女士本能地扫了眼沙发,无奈又宠溺道:“哎哟我的小宝贝,怎么不声不响地跑那么快啊?”
唐纨抱着唐弥走过来,喊了声妈。
谭女士故意揶揄儿子:“你起得挺早啊。”
唐纨撇了下唇角,转而看向贺准道:“我饿了。”
贺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揽着肩膀在一大一小两人额上吻了吻,柔声道:“我去做饭,你陪妈聊天。”
谭女士:“……”
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一家四口用罢午餐,驱车前往置业顾问提供的地址看房子,第一套距离翠湖天地只有三公里,联排的花园洋房,因建成的年代比较早,用料和装潢都挑不出错,于细节处彰显品质,且保养得当,雕花实木楼梯扶手光滑细腻,脚踩在台阶上,有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敦实感。这栋房子的现任主人要举家移民海外,因此才忍痛割爱。
置业顾问领着他们从前庭到后院,从露台到游泳池,洁白卵石铺就的步道两侧是修剪规整的草坪和绿植,微风拂过,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以后妈可以在这里种自己喜欢的花了。”贺准听完置业顾问的介绍,自己不表态,率先询问谭女士的意见,“您觉得怎么样?”
好自然是好的,这地段,这房型,这装潢,这配套设施,无一不彰显着隐秘的奢华,一路走来谭女士看得心惊肉跳,悄悄把唐纨拉到一旁问:“小贺到底有多少钱啊?”
唐纨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于是去往第二套房子的路上,谭女士和唐弥都逛累了,在后排相继睡去,唐纨便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贺准勾唇笑了笑,给他报了个数字,唐纨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其实……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我妈的遗产。”他目视前方,掌着方向盘缓缓道:“我妈去世的半年后,有个人找到我,自称是辛家的家族信托顾问,也就是从他的口中,我才得以知道母亲的身世,他让我签署了一份文件,里面写着,我妈作为辛氏家族现任主理人的小女儿,她拥有的家族信托受益权,在她过世后,将由我来继承。”
唐纨怔了怔:“……那,辛丛定?”
“他不知道。”贺准嘴角扯起一个讥讽的笑:“所以后来那些年,我一直都在演戏,装作不知道自己是谁,当时的我只是很奇怪,他明明是我舅舅,却为什么不肯认我。直到后来看了我妈的日记才彻底明白,他是不敢认,他把我带进集团,手把手地培养,倾囊相授,希望我会因此对他感恩戴德。”
“铂曼就是他收购下来准备送给我的,条件是我同意将我妈的墓迁回B市,明面上是迁墓,实际却代表着原谅,他要我原谅,替我妈原谅他曾经犯下的罪行,呵……”贺准冷笑一声,“痴心妄想。”
第二套房子稍远,占地面积更大,由某著名建筑大师操刀,两面临水,不规则的几何墙体,建筑风格更加现代且具有设计感,但显然不太符合谭女士的审美。
沿着环状楼梯上到二楼,巨大的弧形露台伸向一面幽静的湖泊,正是午后晴好,阳光碎在水面上,泼金撒银般璀璨。
谭女士逛久了有些口渴,置业顾问便引他们回到一楼拿水,唐纨转身往楼梯口走,感觉身后脚步并未跟上,扭头轻唤:“贺准?”
高大挺拔的身躯仍立在露台边沿,凝望着远处的湖泊与竹林出了神,脚步声去而复返,唐纨顺着他的目光朝前方眺望,问:“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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