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着爬起来又补了一粒布洛芬,过了许久药才起效,勉强睡下,只是又睡不实,昏沉中,他居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睁眼简翛就坐在床边,窗帘敞着,皎白明净的光照亮他忧心忡忡的表情,月时宁眨眨眼的功夫,一只手就覆上了额头。
又是梦啊。
那只手微微发凉,真正的简翛不是这样的,他的手掌总是温热而干燥。
意识到身在梦中,他却没有立刻醒转,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清醒梦”。
“简翛。”他有气无力地开口。
“嗯?”那人凑近,想听清他的话。
他闻到洗发水的香味,还夹杂着Moonaway的味道。好像自香水发售,简翛就一直在用它。
“疼。”他在梦里软弱得心安理得。
简翛一怔,伸手捋他的头发,而后压着他的被子,侧躺到他身边,轻轻摩挲他的肩头:“睡着就不疼了。”
“我想吃南瓜糯米粥。上次我给你做过的,还记得吗?”
“记得。睡醒就有了。”
这梦也太真实了。
月时宁笑笑,低头往他颈窝拱:“骗子……睡醒就没了……”
隐约听到一句“有的”,他忽而就从梦境脱身,却没醒转,反而沉入更深的睡眠中。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三层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令他一时分辨不出时间。
记不清多少年没生这么严重的病,他向来健康,单纯的发烧通常不过夜,更不会让他浑身瘫软。
又或许是饿的,他摸着自己凹陷下去的肚皮,又想起南瓜粥。
煮熟的奶油南瓜带着天然果糖的甜味,跟泰国香糯米和粳米一起放进破壁机搅打成泥之后倒入锅中煮熟,出锅前再加半碗牛奶搅匀……
他摊在床上像条搁浅的虎鲸,翻身都困难,只能干咽口水等待好心人的救援,忽听到“滴”的一声细响,房门被推开个缝。
“啊!外用药忘在我包里了,你先端进去,我回去拿一下。”戴欢欢的声音和一股独属于中餐的香气一同从门缝挤进来,“没醒也得叫醒他,中午了,得吃药。”
“好。我叫他。”
月时宁一怔,下意识揉耳朵。
前一秒还在怀疑自己幻听,下一秒简翛就端着托盘进来,穿着跟昨晚梦里一模一样,白色衬衫敞着,套着雾霾蓝色无袖衫,下摆边缘有一块精致的法式珠绣logo,来自去年夏天Marie的男装系列,是他走秀的同款。
虎鲸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
戴欢欢噔噔噔从隔壁跑过来,惊喜道:“哎?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简翛哥说你退烧了!”她去窗边拉开一层窗帘,又推开窗子,日光穿透双层薄纱,将简翛挺拔的影子投到他身上。
托盘被放到床头,汤碗被装满,质地细腻的金黄色冒着甜甜的蒸气,是南瓜粥没错了。
月时宁坐在床头傻傻看着他,简翛笑笑:“刚做好还有点烫,晾一下再吃。”
“诶……”戴欢欢很会察言观色,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她放下手里那管药,丢了一句“记得擦”转身便走,门咔哒一声关掉,房间里忽然很安静,静到只剩海潮的声音。
简翛坐到他身边掀开被子,见他没反应,轻轻避开伤处捏住他脚踝向前一推,将他左腿弯曲,再微微向一侧打开,支在床上。
“还疼吗?”药膏有点凉,简翛挤在指腹上等了片刻才开始涂抹。
从国内飞过来要十几个小时,听戴欢欢的意思,昨晚简翛就已经在这里,所以他不是因为听说自己受伤才出现的。
“……你怎么来了?”月时宁问。
简翛语气淡淡:“我想见你。”
不是“你想见我”,而是“我想见你。”
他触电般浑身一颤,眼眶随之热了。
简翛立刻缩回手,抬眼发现他眼圈红了,脸上掠过一丝慌乱:“疼?可药必须擦,你忍一忍,我再轻一点。”
其实擦药并不疼。
月时宁近距离看着他。他小心过了头,像在粘合一颗易碎的肥皂泡,只用无名指的指腹,缓慢而轻柔地抚过那一整圈可怖的伤痕。
他吹气的时候,月时宁仿佛真的变成一颗脆弱的泡泡,被他的气息轻轻托起,又在半空“啵”的一声炸掉。
“你是不是早知道?”忍了一个月零六天,他终于忍不住。
“知道什么?”简翛反问他。
“人是没办法跟自己喜欢的人做朋友的。”
简翛一怔,轻声答:“也没有很早。”他拧紧药膏放到床头,顺带抽了张纸巾擦手,不慌不忙,“见了你才知道。”
月时宁愣住。
“答应你的时候,也是真心想着试试来着。明知道你说得对,但还是做不到,忍不住要来见你,见了你又想吻你。”那人一本正经地说情话。
月时宁呼吸一滞,只觉得伤口也没那么疼了,猛向前扑过去。简翛不防备,被他撞倒在床上。
像回到了他的海洋。
熟悉的体温与气味,双臂拥抱他的力道都让人无比想念,无比安心。月时宁拱了拱那人的颈窝,默默叹气,狼狈地向爱情俯首称臣。他侧脸,将吻落在那人耳边,随后支起身想要下床……却没走成。
简翛显然被他撩拨起兴致,误会这是在释放挑逗的信号,伸手按住他的后颈不许他离开,微微张开了嘴巴。
“等等,松手,你等我一下好不好……就两分钟……”月时宁按住他的胸膛,错开脸,认真请求。
对方即刻松开手,低头看:“腿疼?”
他摇摇头,咬牙一瘸一拐走去洗手间。
半分钟来回,他还有一分半可以刷牙。
听到水声,简翛恍然大悟,跟到洗手间里笑道:“不至于。”
“日咦……”他含着牙刷,说不清话。
简翛靠着墙壁,站在他背后从镜子里看他,眼都不眨,却不是在发呆。聚焦的地方像要被烧着,看得人心跳加速,手脚发麻。
他擦嘴的时候,那人说:“两分钟到了。”
不知是不是等急了,简翛今天吻得有点凶,几乎不给人喘息的余地,身体也不自觉压过来。
可月时宁只有一条好腿,支撑不稳。
简翛察觉到,却并未松口,边吻边随手一拨,在洗手台旁的瓶瓶罐罐间为他清出了一小块空地,让他顺势坐上去。
大理石台很凉,且伤口刚好卡在台面边缘,很痛。
但久违的吻很热,热得他顾不得疼痛,像只嗷嗷待哺的幼崽,只会贪婪地张嘴,拼命索取,想将过去这段日子失去的都弥补回来。
亲吻似乎真的有镇痛功效,他渐渐感觉不到腿伤,思绪也随之放空,整个人轻盈地飘起来,失去了真实感。他手指习惯性挑起简翛的衣服向上推,指尖划过他平滑的腹,按在脐钉上,并不能摸出形状。
“……”简翛一顿,气息不稳,后撤眨眼看他,瞬间又再吻上,掌在他后脑的手轻轻将他的头往一侧掰。急促而炙热的喘息让浴室很快升温,镜子也蒙上薄薄一层水雾……
旱季还没过,窗外忽然落了一声雷,两人应声分开,面面相觑。
简翛的衬衫早已在拥抱的摩挲中滑落下去,挂在那人手肘,月时宁替他穿回去,轻轻环住他颈,埋头在他肩上,腹腔空虚地翻滚个不停:“居然下雨了。”
“嗯。”简翛轻喘着,用指背轻轻贴住他的胃,感受到饥肠辘辘的叫嚣,“饿成这样,先去吃东西。”
“快饿死了,动不了。”月时宁可怜巴巴,双臂却勒他更用力,一点也不像动不了。
简翛没再废话,双手抄他分开在两侧的腿弯,像抱一只考拉,将他一路抱到餐桌旁。
“我最近增重了。”月时宁沾沾自喜,“Stella应该会满意。”
“有么?”简翛去床头端托盘,“感觉还是不到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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