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时宁看着她的眼睛,是有几分真诚在的:“我没放在心上,所以您也不用在意。”
“那,你这几天情绪低落,不是因为怕我搞事情么?”何云然诧异道。
他摇摇头。
当然不是。
他并没有情绪低落,或者说,他根本没什么情绪。票房大卖也好,登顶热搜也好,外网媒体账号终于破三百万追踪者也好。
与简翛失联的三十天里,起初他每晚都会试探性地发一句“晚安”,却全部石沉大海……然而就在上个周末,他的讯息再也传达不到,发出最后一句晚安后,他收到一条自动回复——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奇怪的是,他却没有太大触动,这也许是他自小形成的某种自我保护机制,让他迟钝,迫他平静,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外界带来的潜在伤害。
“是,遇到什么事了么?需要帮忙吗?工作上还是生活上?”
“何导。我先回房间了,要复习。”他硬邦邦地拒绝了好意,不是不自量力,而是根本没人帮得上他。
月底第二次雅思考试当日,戴欢欢在考点外等他,结束后直奔Jane。
考虑再三,他答应了原本要拒绝的代言续约。
当初想拒绝是为了跟方便简翛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事情曝光,不至于影响整个闻氏集团。
如今决定续约,除了公司的利弊权衡,也为自己留了一条线索。毕竟,等到身体完全复原,简翛说不定会回到公司继续工作,而Jane是他们的开始,也是所剩不多的交集。
签约结束,他厚着脸皮留在了Jane的大楼里,虽然没有提前预约,但他提出要见一见闻熠。
许麟破例安排他在秘书办公室等,闻熠开完会,会有十五分钟的茶歇时间。
看到月时宁时,闻熠叹了口气。
“闻总。”年轻人礼貌地起身打招呼,没有一点顶级超模的傲慢,看上去单薄,矛盾,甚至有些脆弱。
闻熠忽然于心不忍,将月时宁按回了座位里:“怎么忽然过来。”习惯性想客套几句。
不想月时宁单刀直入:“他好不好?”一双清澈见底的蓝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几乎不眨。
闻熠被他看得心口一紧,移开目光,亲自给他倒茶:“放心吧,复查结果很好,他身体恢复很快。我母亲也刚刚出院,最近他们在远郊的高尔夫俱乐部修养,那里环境好,设施好,他已经可以做一些简单的运动了,这几天在跟我父亲学着打高尔夫。”
闻言,月时宁嘴唇一松,微微笑起来:“是吗,已经可以运动了……那,他……”
“没什么进展,陆续记起一些小碎片,但……”闻熠很清楚他想问什么。
“没想起我的事,对吗?可是,他为什么一直不回复我的微信呢?您有给他发过信息吗?他有回复吗?”月时宁语气有些急切,也包含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闻熠听得有些心虚,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也知道,我两个女儿才刚满月不久,公司也离不开人,其实我本人没太有时间顾他们……”
月时宁看了他几秒,而后缓缓开口:“闻总,我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我想去见见他。”
闻熠没有作声。
“如果,您是担心我跟您家里人起冲突,先不让他看到我也行。月底我就要去留学了,我只是不太放心,想看他一眼。”
“留学?去哪里?”
“英国,想申请??威斯敏斯特大学。”
月时宁温和且体面,让人无从拒绝。闻熠叹了口气,略一思索:“那你等我一下。”
他将会议推迟了三小时,专程空出时间载月时宁去了城市边缘的私人会所。
他们隔着树枝和栅栏看羽毛球场上的一家三口。
球网一边是用左手的简翛,对面是简潮和坐着轮椅的闻羽棠,二对一,简翛游刃有余,轻微挪动便可应付,还时不时给闻羽棠喂球。饶是这样,二老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月时宁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直到简潮注意到他。
“认输认输,爸爸认输了。今晚我来下厨!”简潮掀起网子穿越中场,搂住简翛的脖子,将他往反方向带走。
简翛的笑声清晰地传过来,他主动推着轮椅,跟在简潮身后:“我想吃炸鸡。”
“那不行,太油腻了,你还没完全恢复,需要清淡饮食,怎么着也要再坚持一个月!”
“那,能回家把电脑帮我拿过来么?”
“不是才把手机给你,电脑等下个月。你现在要遵医嘱,专心修养,也好好陪陪你妈妈。”
至少人还好好的。
眼见着三人消失在葱郁的月季墙背后,月时宁有点欣慰,又忍不住感慨。
老天好像终于被打动,将亲情给了简翛,却要以牺牲他的爱情为代价。
他猜到了,猜到没人忍心破坏方才那温馨的一幕,所以不会有谁不长眼地在简翛面前提起自己,引发新的家庭矛盾。
这样看来,他的等待似乎是无望的。
八月初,月时宁和戴欢欢跟着广告摄制组再次奔赴澳洲实地取景,拍摄Jane新系列的TVC。
这次的主题是欧泊,无需去偏远的西澳,选址在悉尼所在的新南威尔士州,也是欧泊的产地。
欧泊石被称作上帝的调色盘,其特性是游动多变的色彩,Stella选择了一批蓝紫色繁星彩与橙红夕阳变彩的欧泊石,与珍珠搭配做出双石款项圈、戒指与手链,更细分了黄金,白金与黑金以及粗细不一的镶嵌方式,男女皆适配。
广告配合设计,剧情是探索,路过一幕幕天然美景。
偏僻的公路上,月时宁一个人坐在车顶看日落,夜晚的海岸边,他独自站在礁石上仰望星空。
不知是不是特别的缘分,拍摄的尾声,随着月亮沉落,海面居然浮起了大片蓝色荧光。
月时宁愣了愣,骤然意识到眼前正是他十个月前错过的“蓝眼泪”。
蓝色随着涌动的浪潮一明一灭,如星空般闪耀。
他情不自禁向海中走去,从礁石一跃而下。海水齐腰,足够将他同这些神奇的夜光藻一起漂浮起来,往岸边涌去。
八月的澳洲还处在冬季,水温不足十度,可他偏偏不觉得冷,只觉得熟悉且安心。
做梦的时候他常常梦到跟简翛在海中,有时是海汐,有时是布鲁姆,偶尔也会是一片不知名的海域。他们冲浪,潜水,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像这样躺在水面上,像回到母体中那样温暖,宁静。
他屏住呼吸,全身浸泡在海水里,听不到海边的惊呼声,也不知导演又紧急喊了ACTION。
直到一架无人机飞到正上方取景,他被噪声惊扰,睁开眼睛。
月时宁爬起身向岸上走去,海水不断从脸上滑下去。
导演喊卡,戴欢欢比造型师更快冲过来,帆布鞋踩进水中,裤腿也被沾湿,只为早一步替他披上外衣:“冷不冷啊?你吓死人了怎么忽然跳到海里去!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不然肯定要感冒的。”
月时宁摇摇头,问她:“欢欢姐,你觉得悉尼怎么样?”
“啊?”戴欢欢摸不着头脑,“悉尼……挺,挺美的……怎么了?”
就在刚刚,他做了个决定。
在这里见到的每个人,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年轻或年长,无论是有人相伴还是形单影只,他们看上去都轻松又从容,跟欧洲的杂乱,跟国内的繁华,都全然不同,这片土地有一种简单又治愈的浪漫。
回到宾馆卸了妆,洗完澡,他开始查询悉尼的大学。
可惜简翛就读的悉尼大学今年不开设时尚管理的研究生学位,于是他选择了相距六公里的新南威尔士大学。
Stella当晚看过计划外的拍摄片段沉默了许久,海水滑落眼角时亮起了莹莹蓝光,像极了一滴装着星星的泪水。
她正式将新系列的宣传文案改为“Stars fall into the ocean”,是欧泊与珍珠的碰撞,是岩石与海的碰撞,也是孤独与思念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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