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样的一辈子也算“在一起”,郝立冬知足了,就像百度上说的,喜欢不一定非得拥有,他们是亲兄弟,比处对象更长久。
一路上,郝立冬过于安静,缩在座椅最边上持续盯着窗外发呆,连政早已习惯他偶尔的小别扭,便随他去。确认性取向之前难免有个迷茫期,又经历丧母之痛,多迁就点没什么。
到了城西住处,连政没让司机下车,自己拿的行李,和郝立冬一人拖一个,领着他回家。
南亭湾是郝立冬认知里的高档小区,房价高,两梯两户,电梯不拥挤,可随连政进入处处透着豪气的大楼从私家电梯直达二十层后,才切实体会什么叫高档。
出了电梯只看到一扇双开大门,一层好像只有一户,等连政打开门他傻了眼,没有入户玄关,全屋落地窗,室内面积大得吓人,是他没见过也看不懂的户型。
连政拿了双新拖鞋,见郝立冬傻站着不进,过去直接牵住他把人领进屋,关上门说:“暖气比你那儿热,待会儿把衣服裤子换了。”
“好。”难怪要带夏天的衣服,郝立冬是有些热,于是把羽绒服脱了,刚脱下就被连政拿走,这才注意北边上有个比他卧室还大的开放式衣帽间,西装一目了然,底部留空的两排整齐地摆满皮鞋。
“哥,你家好大……”
“也有小的,这儿离公司近,我上下班方便。”连政挂好羽绒服脱掉大衣,看郝立冬靠着墙似乎很不适应,问他,“不习惯是么?”
“没有,房子大挺好的,住着舒服。”郝立冬的确不习惯,南城那套房子他都嫌大,怀念城中村里生活的日子,可一想大有大的好,房间多,他要和连政分开睡,安稳地把年过了。
“对了哥,有几间客房啊?”
郝立冬的不自然极容易上脸,也会通过肢体来表现,连政不禁多看他两眼,走出衣帽间:“带你认认房间,过来。”
这是同意了吗?郝立冬紧忙跟上哥哥步伐。
客厅不用再介绍,连政先带郝立冬参观的厨房,告诉他今天不出门了,会有菜送上门,晚上一起做饭吃。路过客卫只开门给他看了眼便关上,提醒他卧室里有卫生间和独立浴池,建议他晚上泡个澡再睡。
客房还有这么好的设施,郝立冬压根没多想,跟着哥哥一间一间参观,从书房到健身房到会客茶室再到家庭影院,每个房间都很大,愣是没看见客房,只剩最后一扇门没开。
连政打开卧室房门,这才道:“家里没有客房,晚上跟我睡。”
“……”郝立冬一眼就看见床头左侧的隔板上摆着两个相框,是他和连政在湿地公园的合影,一瞬间有种被珍惜的感觉。
他无所适从地看着那张大床,拒绝不了连政。
接下来与在南城一样,换了北城没有丁点改变,郝立冬和连政一起收拾行李,一起下厨做饭,一起看电影,除了澡是自己一个人泡的,他几乎没和连政分开过。
他自小知道远香近臭的道理,只是不懂为什么会越近越香,如同上了瘾。
新环境的失眠之夜,郝立冬情难自禁地靠入连政怀中,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提醒他乱伦会遭报应,会伤母亲的心,身体却疯狂贪恋哥哥给予的温暖,不为所动。
源自贪婪的痛苦像一把刺刀,直戳他心肺,将他从夜晚的遮羞布下拽出,逼他在黑暗中直面自己内心的罪恶,世上没有哪个弟弟会像他这么不要脸地往亲哥哥身上贴,还做春梦,意淫和哥哥做那种事。
如果身世被发现,被更多人知道他见不得人的心思……
郝立冬猛然意识自己默许的行为是一种自私自利,不仅会伤母亲的心,同样会伤到不知情的连政。
这些日子里,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连政刚来些睡意,忽而听见一声极低、近似无声的抽泣。他睁开眼没有动,压抑的抽泣一声接一声,牵动着他怀里瘦弱的肩膀,也牵动着他。
他抱住郝立冬,轻轻喊他:“立冬,转过来。”
不能转,郝立冬用毯子捂住口鼻使劲忍耐着,恨自己没出息,为什么又要来北城,还像在南城一样不好吗?为什么他要面对这么折磨人的现实,母亲一走,他的生活乱套了。
连政手往上一探,扯走郝立冬死抓着的毯子,没了毯子作掩护,郝立冬终于哭出声来。他起来换到另一侧,将郝立冬搂进怀里,像安抚孩子一样拍着他背。
“哥,”郝立冬抱着哥哥哭,“我难受……”
“我知道你难受,换新环境不适应,睡不好是不是?”
“不是,是,是我太没用了……不是个好东西……”
“哪儿的瞎话,”连政摸黑替郝立冬擦掉眼泪,夸他,“能让我瞧上的人,怎么会没用?不哭了,明儿带你上花鸟市场看看多肉,小乌龟喜不喜欢?”谁知这一哄,郝立冬哭得越发失控。
哄了不见效,连政干脆不哄了,哭也是在释放情绪,等哭累了就睡了。他一下一下轻抚着郝立冬的背部,哭声慢慢停了,郝立冬的呼吸逐渐平缓。
夜,又归于平静。
听着郝立冬均匀的呼吸,良久,连政没有再克制自己,缓缓靠近郝立冬,在他带泪的眼角上落下一吻。
郝立冬心猛地一颤,条件反射地睁了眼,乱了呼吸,僵硬的肢体还未做出反应,细密而温柔的触感又顺着往下轻拂过他脸颊。
不能这样!
黑暗将郝立冬的恐惧无限放大,他惊慌地别过脑袋,下巴却突然被掐着又拧了回去,随即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整个人僵得彻底失去了反应。
尽管会吓到郝立冬,但想亲便亲了。
连政并未深入,只很轻地碰了两下,从郝立冬瘢痕明显的上唇到下唇。他放开郝立冬重新搂他入怀,抚摸着他头发低声说:“立冬,可能说的不是时候。正儿八经的恋爱我没谈过,经验不足,工作忙起来也顾不上回你微信和电话,但我的私人时间都会留给你,你可以把未来交给我。”
时间过得很慢,因为等不到答复。
又好像很快,因为郝立冬推开他哭了。
之后,长久的沉默将他们包围。
郝立冬避而不谈足以说明时机不对,连政倒不后悔现在说出来,早晚的事。同性恋这条路不好走,他理解郝立冬的挣扎,却不知自己真情告白的背后,藏着句句戳心入骨的杀伤力。
“睡吧,”他给郝立冬搭上毯子,“甭着急回我。”

第75章 75.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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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连政六点准时醒了,郝立冬在他怀里熟睡着,他一时没舍得起又眯了两分钟,而后慢慢抽出胳膊,悄声下床去客卫洗漱,进健身房锻炼。
早起健身是连政十多年来的习惯,一来保持良好体态,二来保持健康,也有更好的精神投入工作,提高效率。
他通常练到七点结束,不过昨天给保姆放了长假,家里没人准备早餐,今天说好带郝立冬去花鸟市场买多肉,还得去公司开会,不能把郝立冬一个人丢下,上午行程紧了些。
六点四十结束锻炼,连政在客卫冲了个快澡,套上浴袍去厨房忙活早餐。除了煮白粥,保姆做的各类中式早点他一样不会,但白粥没多少营养。
煎鸡蛋算是他的拿手绝活,几分钟就弄出两个简易三明治和咖啡来,怕郝立冬吃不惯又煮了两个鸡蛋,热牛奶冲了杯燕麦,做完刚好七点整。
日光穿过窗帘的缝隙,照亮床上仍在熟睡的年轻人。连政在床边坐下,不作声地端详了一会儿,郝立冬穿着他挑的短袖和短裤,伸着两条细白的腿,左腕上戴着他送的手串,玛瑙红润衬得肤色更白,常年干粗活的双手有点糙,掌心杂纹多。
郝立冬睡相老实,睡着的样子乖顺安静,比任何时候都听话。这小子现在也就睡着了会黏他,还真不太想叫醒。
“立冬,”他拍了拍郝立冬,“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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